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时遇到上司了怎么办 作者:沙沙兔 文案 废柴女主穿越到女尊世界从此农奴翻身的故事…… 这文是女尊!是女尊!是女尊! 一切女尊文的雷点都可能出现!慎入!!! 男女主都为穿越,男主不娘,不弱,1V1。 保证HE!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异国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菲,杨霖 ┃ 配角: ┃ 其它:穿越,1V1,HE ================== ☆、第一节   “叶菲,把上个月MK115的不同年龄段消费调查表整理一下!”   “叶菲,新产品外包装供应商联系好没有?怎么这么慢!前天就叫你联系了!”   “叶菲,昨天会议记录写好没?发给我了?没收到啊,你是不是又发错给别人了?”   “叶菲,把这个文档再复印三遍,正反面!注意字体和排版啊!”   ……   工作日的写字楼里,到处是摞得高高的文档和资料,雪白的纸片四处翻飞。   男人们西装革履地在办公桌前为各种项目、方案苦思冥想奋笔疾书,女白领们个个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步履如风,时或女王般在电话里给厂区或下属下达各种命令。   位于首都的一线大公司办公室里,大约都是这种精英荟萃如临战场的氛围吧。   不过在这鸡飞狗跳的环境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精英。   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比如刚毕业还有些懵懂无知的实习生。   比如工作了两三年每天勤勤恳恳却只能勉强不被淘汰的普通劳动人民。   比如叶菲。   叶菲抱着又高又重都快遮住眼睛的白花花文档,顶着快松开的丸子头,踩着明明不太高却始终适应不了的锥跟高跟鞋,摇摇晃晃往复印间走。   冷不防复印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叶菲,部长叫你去一趟办公室!你是不是把昨天那个方案的委托方搞错了?……啊!”   一边喊着话一边打开门的Lisa被叶菲撞了个满怀。   顿时厚重的文档四散飘落,乱七八糟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叶菲赶紧道着歉,匆忙地整理已经乱了顺序、让她一看就头疼的满地文档。   “你走路不看前面的啊?痛死我了……”   “不好意思啊……”她也不知道Lisa会突然走出来啊,她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只顾着整理散落文档的叶菲,并不想再多辩解。   “算了。部长叫你去办公室,你整理好了就快去啊!顺序千万别弄错了!”   “嗯嗯……”   啊,听Lisa的语气,她准是又要挨骂了。   不过,反正她已经被骂习惯了。   来公司两年多了,有时候,却连个实习生都比不上,隔三差五地就被直属上司骂、被组长骂、被部长骂。同事们习惯性看不起她的同时,偶尔,甚至会有些同情地看着她。   为了这事,她没少跟老妈抱怨,可是……   “菲菲啊!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知道你妈那时候送了多少东西才托你舅妈同事的老公勉强让你进这家公司的哦!创辉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像你这种什么都不会普通大学生能进去就要烧香拜佛了!赶紧给我努力努力,争取在上司面前好好表现!”   每次老妈这么语重心长、深明大义地教育她,连她老爸都会从报纸里抬起头来,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听你妈的,没错。”让她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说她不求上进也好,胆小逃避也罢,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三流大学的本科生,那时候分数低又胡乱报了个旅游管理的专业——哦,还是勉强以建筑为强项的大学的旅游管理,根本不知道学了什么。最后,临毕业就被母亲大人托关系好不容易塞进了这个与她实在不在一个平行世界的公司里。   她的职位是市场助理。在这么个“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综合企业里,这工作听上去体面又高大上。   然而实际上,她对市场啥的根本一窍不通,刚来的那段时间实在艰难得可怕,直到现在,也没怎么搞清楚“市场助理”究竟该怎么做。   按理说,她工作也两年多了,应该早已熟知各种流程。可无奈她天资有限,同事们又大多是名校精英,她觉得自己永远也赶不上同事们的进度和工作的更新速度。尤其去年这新来的部长上任以后,简直雷厉风行,让总部的整体业绩又一月一翻,让她更觉得自己就像秋风里的落叶,凄凉又受摧残。   加之她不懂的事实在太多,又总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于是同事们美其名曰“让她多锻炼”,实际总把各种类似“复印文件”“买饮料”“收拾办公桌”等不知什么事情都交给她去做,更令她焦头烂额。   她一边回想着自己种种苦逼境遇,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文档,等终于收拾好了,才悲哀地发觉一定又会因晚去而挨部长的骂了。   为什么这么悲惨还呆在这个地方拖后腿呢?   当然,老妈的严词厉色是主要原因,不过,其实……   叶菲推开部长办公室的门。果然,刚进去就挨了劈头盖脸一阵骂。   “这么久才来?!Lisa难道没叫你?传个话也要这么久!”   叶菲连忙解释:“不不,不关Lisa的事,她早告诉我了……”   “早告诉你你磨蹭到现在才来?!当我很闲等着你大小姐是不是?你腿长在别人身上的啊?懂不懂时间观念?¥%@&*%*……”   叶菲低着头虚心挨训。   好不容易,部长骂得告一段落,喝了口水,从桌上抽出一叠文件往她面前一扔,脸色冷然:“自己看看!”   “啊……”叶菲迷惑地拿起来,看什么?……   见她傻里傻气的样子,部长大人顿时眉毛又竖起来,“你没长眼睛啊?看页眉!委托方名字也能搞错!这么多页一页也没看出来!我们公司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你就不能长长脑子?发个邮件都能发错到我这里来!还两次!你是白痴么?”   其实,我也发错给别人过……叶菲低头默默在心里说。   “重新做!最后的总结表也重新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是给人看的么?这么点小事,中午以前就改好了发给我!再弄错小心我@#¥%#&*……”   紧接着又是一顿臭骂。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叶菲才走出部长办公室。   关门的时候,她暗暗感叹,日理万机的部长大人能抽出二十分钟空来骂她,也是不容易。今天大概是她不巧正好撞什么枪口上了吧。   果然,回到大办公室,她抱着文件回自己座位时,就听到边上两个精英边写文件边还能小声讨论:   “听说之前跟杨部长传绯闻的xx懂事千金要结婚了呀!”   “是吗,怪不得部长今天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个李小姐啊,我见过,长得可漂亮了!哎呀真可惜,我们部长虽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青年才俊,既帅又有能力,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但他毕竟是白手起家,要是能跟李家结亲,对他日后一定大有帮助呢!”   “是呀,所以你看他刚才把叶菲叫去,骂的那个火大哦,是在泄愤吧?”   “……可是,部长骂叶菲,哪次不是特别火大,像在骂头猪一样?”   “……”   “你们骂叶菲,又哪次不是像在骂头猪一样?”   “也是……”   叶菲:“……”   是,这个让叶菲天天挨骂还是不愿离开的原因,就是部长大人。   在这一点上,叶菲也是真心佩服的。能心高气傲、天天颐指气使,动不动就把她骂得好像她根本不该继续活在世上的男人,居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就连他骂人的样子,竟也英俊得无话可说。   当然,部长大人的颜值,是公司公认的区内第一(远了没人比较过),更不用说他与颜值成正比的能力才干。   年纪轻轻三十岁不到就能凭自己实力做到首都总部市场部部长的位子,一直是众多名门小姐钦慕搭讪的抢手货,也是众多其他才俊们争相努力的目标。   不可免俗地,叶菲从部长大人第一天上任之时,就和公司内其他或单身或不单身的女性同胞们一样,对他芳心暗许。   只是她这颗芳心,实在是略显普通了些,部长大人和各种名媛们绯闻传了一轮又一轮,被拍到照的女友也有过一两个了,对她却是从来正眼都没瞧过。   倒是日复一日不变地,见到她就一顿狠骂。   叶菲每日就在这痛并快乐着的心情里,重复着她平凡的工作与生活。偶尔,还会小惊喜一下。   比如,可以和部长大人一起参加公司的夏令营旅行。   说得像是她和部长两人的旅行一样,但事实上,只是她夹杂在公司的浩浩荡荡几百号人里一起出去玩,而部长可能偶尔露个脸而已。   不过叶菲并不气馁。而且,她还有个非凡的计划!   毕竟她暗恋部长大人也有一年多了。   她决定写一封情书!   对,就趁这次游玩的机会,偷偷交给他!   就算她再是平凡,再是不起眼,她也要让自己的这段恋情有始有终!(其实和无疾而终没多大差别)不是电视里常说的嘛,幸福是要争取的!   何况,那位李小姐正要和别人结婚了,也许部长正是伤心失意的时候。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于是,在旅行的头一天,这一阳光明媚的下午,青青河岸边,叶菲揣着封亲笔写的、直抒了她多年(……)胸臆的情书,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找部长大人诉衷情。   正好,部长大人身边没几个人,她瞄准目标,躲在一棵柳树后,准备等那几个人事部、财务部的老头子走开,再冲上去。   总部的其他部长们,无一不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因而可见二十多岁的部长大人是多么难得,又是多么打眼。   她正幻想着等一下部长大人听到自己的告白,到底是会像小说中的那样愣一愣神,还是俊脸微红,或有些为难地说让他考虑一下……毕竟,部长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成熟但也还是有几分青年男子的青涩可爱的……   (显然,叶菲小姐的种种想象都朝着极端乐观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还没等到那几个老头都走光,只见其中一个搭了手在部长肩上,随口说出的话却让叶菲宛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   那财务部长说的是:“小杨,下星期就要跟老范的女儿订婚了吧?到时候一定叫我们几个去喝杯喜酒啊~”   然后,她听到部长不咸不淡地简短回答:“嗯,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开头设定有点像某日剧,不过我真的只是随便给男女主找了个背景啦,大家就别太在意了哈~ 反正主要剧情都是在古代啦~ ☆、第二节      杨霖下个礼拜就订婚了。   过个三五个月,就要结婚了吧?   再过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他跟范小姐的孩子都生了。   啊~啊。   为什么阳光还这么好?云都没一朵。通常这种时候,不都应该下个特大暴雨么?怎么也应应她此刻的心情啊。   叶菲直愣愣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叶菲?你在那里干什么?”   谁在叫她……这声音,好像是部长大人?   部长大人说:“下周一华美公司的人过来交流,你提前把上次产品的预售报表准备好,是华美不是凯乐啊!再搞错这个月的奖金你就一分也别想拿了!周二的时候……”   下周啊……下周你都结婚……哦不,订婚了,还不忘安排我工作……   叶菲只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她懒懒散散地应着,一边往河岸边慢慢走着,也顾不得身后顶头上司皱着眉不满的神情。   他都要结婚了,她还有啥好顾忌。   到时候大不了就一封辞职信拜拜了,终于可以安安心心找份简单点的工作,过她的小日子了。   叶菲心不在焉地盘算着,已经开始计划该去什么方向的公司投简历,丝毫没注意脚下的路。   正遗憾将来或许再也遇不到那么帅的领导来单相思了,冷不防脚下一绊,顿时天旋地转。   湖怎么斜过来了?树怎么也斜过来了?   谁在叫我   掉入水中的一刹那,她听到自己惊呼了一声,同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叶菲!”   那好像,是部长的声音……   整个身体坠入冰冷湖水中,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是说,溺死是很痛苦的么?为什么她好像什么感觉也没了,只有周围幽蓝的湖水,越来越暗,越来越深……   “清霜殿下,清霜殿下!……”   叶菲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于是酝酿酝酿睡意,想继续陷入沉沉梦中。   “清霜殿下,清霜殿下,这日头已经晌午了,您是否该……”   什么声音?谁在放电视剧么……不对呀,谁一大早看电视……   叶菲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然后眼珠转了转,又转了转。   有点当机。   看到天色已大亮,第一反应是今天是工作日还是周末?工作日的话闹钟没响?   不对不对。   她还是在做梦吧。   边上之人见她又闭上了眼,连忙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今天您约好了午后陪皇上赏花的……”说着,还小心翼翼推了推她手臂。   叶菲猛地睁开眼。   不会吧。   触感那么清晰。这是真的……?   她静默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床边还站着几个人,室内却安静得很,没一人出声。   她看看眼前的床,窗帘,房间,周围的人,人们的衣服……自己的衣服。   她想起来,好像之前在公司夏令营?她亲耳听到部长要订婚了。然后她在湖边,她掉下了水……   又静默五分钟。   好吧,如果这是真的。   那她大概是如众多小说中所写……   穿越了。   穿越了……   穿越了…………   穿越文,她看过的没几百也有好几十,从高中看到大学,火了又火,到如今,都已经过时了吧?   那既然她有幸成为女主角,首要的是什么来着?镇定。   不论什么时候,先不露出马脚,总是最保险的。   刚边上这个小太监叫她什么?清霜殿下?略略一搜索,好像没哪个热门朝代有这么一位殿下啊……那很可能,这就是架空的时代了?……呃,当然也可能,是她历史知识太匮乏。   不过看这帮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好歹,自己这身份,应该还算地位不低,安全问题……应该还算保险吧?   看自己房间这装饰,雕梁画栋精巧雅致的,也像是个达官贵人的……更形象点,古代的土豪。   只是她有点奇怪,这里的太监怎么……感觉怪怪的?长发垂落,眉目清秀,皮肤也白白嫩嫩的。好吧,都太监了,或许是会有点女气的。   但她实在不习惯让个太监服侍自己起床(呃,她早就过了需要服侍的年纪了……),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就留了两个宫女。   留两个宫女倒也不是为了让人家来服侍,只是她初初到这里,总要打听清楚情况。她想着,万一漏了马脚,至少女子总比男子安全一些。   可惜,她旁敲侧击打听许久,也只能暗暗推测出这应该是个历史之外的不知什么朝代,而她昨日据说是在湖边练习箭术,这个“清霜殿下”练箭练武素来喜欢独自一个,周围没人侍候。下午下了场大雨,宫女太监们急忙寻去时,只见她坐在石凳上昏睡,身上还淋着雨,忙把她送回来。   到晚上时,迷迷糊糊醒过来,又睡了过去。太医看过没什么事,众人这才放心。   小宫女说:“殿下许是昨日多饮了些酒,否则区区淋点雨,怎么会让殿下昏过去?”   “是呀,殿下的身子向来强健得很呢。”   没想到她们这清霜殿下真是女中豪杰,又是练箭又是练武的,倒很像她小时候向往的电视剧里那些女侠客。只是她平白占了人家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换回来,实在有点良心不安。   她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十分深沉。听她们这么说,她穿过来很可能与那湖有关系。搞不好,她再往里一跳,就穿回去了。   也可能,直接就淹死了。或者,穿回去,但淹死了。   呵呵。   这么低的生还概率,她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看这些宫女言谈间对她总有几分敬畏之意,联想那清霜殿下的性格,很可能就像她穿过来之前的上司白双双一样,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要她装女强人,还真是有点难度,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对,忽然记起她掉进湖里的时候明明有人抓了她一把。   那时跟自己在一起的是……   部长大人!   对,她记得他还叫了她一声,那声音,确实是部长大人没错。部长大人……不会被自己带进湖里,淹死了吧?!   不对不对,她记得部长是会游泳的,而且当时附近那么多人,他应该没事。   只是,她如果再也回不去,那她不就再也见不到部长大人……尽管他就要结婚,可是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跟他生离死别啊……   还有亲爱的老爸老妈,她也再见不到了,说不定,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不会这样吧……   穿好衣服洗漱完,宫女请她坐在梳妆台前,为她梳妆打扮。   对了,穿越其实有各种型的来着,什么身穿啦,魂穿啦,男穿女啦,女穿男啦……   幸好看自己目前这样,性别是没问题。   正拿起铜镜,想看看自己穿过来是个什么样貌,却一眼之下就立时很不文雅地瞪直了眼睛。   这这这……这是她?!   老天也对她太好了吧!   这清霜殿下,着实生了一副好皮囊,身材不说了,正是那种运动得刚刚好的体型,而这脸蛋,娇柔中带着立体精致的线条,标致到了极点,而且有股英挺潇洒的气质,叶菲一时间甚至找不到娱乐圈哪位女星能与她媲美。   这实在让她有点受宠若惊。想她身为叶菲时,长相顶多算清秀,放在一堆人里是怎么也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突然之间得了这么张美貌绝伦的脸,让她忍不住看了又看,自恋般盯着镜子许久。   回过神来时,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扮作别人,不可表现得太过异常。幸好身后的宫女专心在替她梳头,并没有注意到。   待那宫女为她梳妆好,她看着镜子,不禁神色有些复杂。   这清霜殿下大概真的是个英武的性子,看她身边这两个宫女的打扮,也能推测一二。她们都是浓眉大眼的容貌,头发只简单用黄缎束起,衣着也十分简约大方。   同样的大概是这清霜殿下的一贯习惯,这小宫女也只将她头发简单束起,什么首饰头花之类,一件也没为她戴。   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小宫女竟然半点脂粉也没为她涂抹,画眉涂唇之类也完全没做,只递了一盒最普通的类似保湿霜的白色香膏给她。   就这么两下,哪里需要这宫女给她弄?她自己也分分钟就梳理完了好么?亏她还想要拍艺术照似的享受一下古人的华美装扮……   幸好这清霜殿下天生丽质,就这么素颜也很是英姿飒爽,只可惜这么一副好容颜,要是精巧打扮一下,不知该有多么动人心魄……   那宫女看她的神色,却道:“殿下,您还是为自己的容貌过于娇柔而烦心吗?您无需那样想,外貌完全无损于您的英明神武,您每日苦练骑射武艺,已经是陛下最为出色的长女,二殿下和三殿下根本无法同您相比呢!”   过于……娇柔?她还没嫌自己过于中性化呢!   ……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宫女审美有点问题。   唔,大概清霜殿下审美也有点问题,带着手下人都跑偏了。慢着,别是这殿下有些什么蕾丝情结啊,那她可消受不起……   叶菲小心翼翼咽下一口唾沫。   什么蕾丝情结什么英姿飒爽什么女殿下……   通通都不对啊!   叶菲终于知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老天果然不会对她那么好!   当她看到那皇帝陛下,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王时,就懵逼了一下。   再对话几句,她才意识到——这是个女尊世界啊!   女尊男卑,也就是跟现代社会完全相反的,比母系社会还奇异的存在……   说起来,她大学无聊时,也曾因好奇而涉猎过几本女尊文。可是里面那些弱柳扶风一样的男人、一女多夫的混乱制度,实在让她接受不能,立马就弃了。   没想到,她居然穿到这么个另类的世界,简直欲哭无泪。   而且所谓女尊社会,搞不好跟男女生理构造也有关系,尽管她现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说不准暗藏着什么蹊跷。至于什么生子问题,她压根不敢去多想……   据说她身为皇女,还早有两房侍男,一想到她所见到的后宫那些妖孽男人,她就瑟瑟发抖,根本见也不敢去见那两人……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要呆在这个世界啊……   她不要每天见到的都是这些娘娘腔腔的男人啊……   还她可爱的老爸老妈!还她的电脑手机!还她的部长大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哦~谢谢^ ^就是后面略有些小重口XD ☆、第三节 作者有话要说:  有雷慎入!!!   一片片海棠花瓣静静落下,在湖面上缀下点点微红。   叶菲百无聊赖地站在九区小桥上,手肘支着栏杆,望着宫廷里的优美景致打发时间。   不远处岸边两个宫女提着东西经过,飘来几句闲闲碎语。   “听说,骁勇将军家的小公子近日性情大变,像是中了什么邪呢,搞得一家人都多日不得安宁……”   “嘿,本来就不是什么美佳人,二十来岁了还没嫁出去,多丢人!”   ……   宫女太监们每日都有无数八卦谈资,叶菲根本懒得搭理。   她琢磨的只有如何才能安全回去原来的世界。   可惜根本没用丝毫头绪。   她来到此处已有一月,对自己的情况也基本了解,确实不幸中的万幸,她几乎没什么安全问题可担心的。   清霜殿下今年19岁,是陛下的大女儿,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放在别处,就是太子的身份,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文武百官,都对她很是倚重,充满信赖。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就是那二殿下和三殿下,这里的皇室家族却也不像□□古代那么勾心斗角,感觉和睦得很,况且那两个妹妹一个13岁一个才5岁,也实在成不了什么威胁。   皇帝另有几个儿子,可惜这世界重女轻男得厉害,男孩根本无任何继承权,连“殿下”都称不上。   她的皇帝母亲对她相当宠爱,她为了隐瞒身份,便编造了个“那日雨中因酒醉不慎磕到了脑袋,有些事情一时记不清”的理由,蒙混过关。没想到连她母亲竟也没有起疑。她忍不住想,以这清霜殿下绝世无双的容貌,大约也没人能冒充得了。   她衣食无忧,每日只需看看这朝代的书籍了解情况,跟宫女太监们聊聊天喝喝茶,却也很自在。   起初,唯一令她担忧的是那清霜殿下每日都要去骑射练武,她却万分不愿意,很是头疼。后来想起这殿下不喜欢人打扰,从来都是一个人到专供她练的地方修习,实际也确实从无人跟着,她便乐得自在,有时甚至偷偷跑到别处瞎逛。   说起太监,叶菲后来隐约得知此处男子的外部性征大约也跟正常一样,所以是要阉割的。但按理说,要是怕宫人与后妃秽乱宫闱,不是该防着宫女么……结果把这问题跟房里的小宫女一提,小宫女却有些轻蔑地说,哪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妃子?这世上男子,除却那些青楼卖身的,凡是许了人,哪个不是将贞操看得第一重要?要是丢了清白,哪怕他不自尽,也必会自己去了那不洁之物,否则,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们女人,自然也不会丢了这脸面,去欺负那些柔弱男人。   叶菲听了,不禁默默淌了几滴冷汗……也真是为难了这些男人。   唉,结果原来不管到哪里,太监这制度居然还是不变的。   又过了半月有余,叶菲突然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她自从来了这里,居然从来没来过例假!   难道清霜殿下已跟人暗结珠胎?   不会吧?!她也没什么反应啊……   忙找了个御医来为她诊脉。   那老御医搭了她脉搏,却说殿下一切安康,没有异常。她便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提了提。   结果,老御医的表情十分古怪。半晌,耐心跟她解释了一番,却让她如遭雷击。   这……这……果然有猫腻啊……   原来这世界,真的全反过来,是男子……来那啥的,而怀孕,居然也是男子承担的。男女行房时,女子那处的某种物质流入男子体内,致使男子怀孕。而此处的男子外体与正常无异,自然没有yin道之类的出口分娩,所以,通通是到了月份,剖腹产的。   因而生产之事很是凶险,这“手术”没做好,便常有因此死亡的。那这世道还流行一女多夫制,哪来那么多男子?却原来此处之人的基因不知有什么不同,女孩的出生率明显低于男孩,女子又生来尊贵,所以这男子地位低下还命比纸薄,竟也被大众看作正常。   叶菲初听之下震惊异常。然而细细思索几天,却也有另一番看法。   尽管她对男子大肚子这种事想象不能。但就事实而言,哪怕是现代医疗科技发达,也偶有女子因难产而身亡的。更不要提古代,就算对皇家来说,生产都是极为凶险的事,难产的、大出血的或各种原因,为了男人们的“传宗接代”而不幸死去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那么在这里只是反了过来,某种意义上,其实是相同的,只是自然界不可避免的不幸而已。   不过反正,叶菲是不愿去造这种孽的。况且她对这世界的男人,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失策太失策,忘记叮嘱那老御医,她竟然把她问的这些事,跟她母上大人说了!   在这世界来说,19岁早已是该有子女的年纪,结果她却连那事是男人来还是女人来都搞不清楚……   这已经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了。   得知这件事情,她母上大人立刻百忙之中抽空把她叫了去,万分关怀道:“清霜,原来你对男女之事,如此不了解?你从不去侍子那里,竟是这原因?难道是那日撞了脑袋,连这也忘了……?不是呀,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怎么去那两个侍子房中的……”   叶菲心想,以清霜的性格,大约是一心忙事业了,不太看重男色……这个女强人嘛,哪个时候都是有的,结果也都差不多——成为剩女了。   虽然她才19岁,实在不怎么算剩啊。   脸上尴尬笑道:“不是,我只是那日突然起了钻研生理医学的兴趣,跟张太医讨论了一下,或许是张太医会错意了……”   皇帝这才欣慰道:“原来清霜对男女之事也是感兴趣的呀……那看来,应是那两个侍子容貌品性欠佳,不合你的心意了。”   “不……”   叶菲还未来得及解释什么,皇帝已然关爱道:“是母皇疏忽了。你这年龄,是也该娶一个名门子弟做正夫了,那两个侍子本就是从前放在你府里,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服侍的。既然你不喜欢,就赶紧再挑个优秀的,填了这正夫的位置,尽快为你生些子嗣的好。”   唉,可怜这里的男人,就算是世家子弟,也和古代女人一样,在世俗眼里最大的用处也只有这传宗接代。   她正想婉言推辞,却不想这母皇陛下实在动作太快,已转头吩咐宫女道:“此前内务府呈上来的各贵族大臣的公子画像呢?快拿来给清霜殿下瞧瞧!”   “是!陛下。”   原来,父母催子女相亲的劲头,放在哪里都不会减啊……叶菲头疼地以手撑着下巴。   皇帝身边的宫女办事效率果然高,没几分钟,已把那些画像取了来,一人提着一幅,整齐排在皇帝和清霜面前。   叶菲本来一点也不想看,可碍着母皇大人就在边上,不得不转头匆匆浏览一眼。   那画像上的果然是……有头上插花的,有娇弱如黛玉的,也有细瘦得仿佛一推就倒的……匆匆扫过,忽觉有一个好像有些不同。   不由得倒回去多看了一眼。   这男子倒是英俊得很,装束打扮就是个翩翩佳公子,没半点扭捏。何止,简直让她看了就有些挪不开眼。   皇帝道:“怎么样,清霜?可有看中的?”   如果非要她选,那还不如找个至少她看着顺眼的。   叶菲指了指那副画像,“这……这个吧。”   皇帝的神色有些惊讶,“骁勇将军家的公子?”   骁勇将军?这名号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却完全记不起来。   皇帝略想了想,说:“骁勇将军是泓亲王正夫的亲妹,且多年来战功无数,威名赫赫,她家的公子,家世身份确实能配得起你这正夫的位子。只是听说她那小公子已二十有一,年龄大了些,而且人又生得高,外貌实在差了些……”   叶菲想,按照这里人男女颠倒的审美,再看那画像上所画的大概样子,唔……这人应该算是比较英俊的吧。   这世界的男女身高基本是差不多的,但是因他们女性为尊,所以普遍是妻子高而丈夫矮的搭配,男子长得高或健壮了,通常就很难嫁出去,最多也就做个妾。   清霜身高一米七多一些,在叶菲看来已是相当修长高挑的身材,但在这世界人们的眼光中,就显得不太挺拔了。   皇帝继续道:“本来那唤名作夕煜的小公子,倒也是知书达理,娴静温良,可是前段时日不知着了什么魔,性格变了不少,喜怒不定,规矩也不懂,前几日还曾上书恳请我准他效仿英烈,以男子之身上阵杀敌,实在太是惊世骇俗。这样的男子,我担心清霜你娶进门后,怕是诸多烦心呐。”   叶菲一听,立时对这骁勇将军的小公子更平添了几分兴趣,坚决道:“母皇陛下,除了这夕……夕煜,其他这些男子我实在都不喜欢。”   皇帝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定了他吧。左右不过一个男人,以清霜你的本事,母皇确实也是多虑了。”    ☆、第四节      刚刚得母皇大人下旨把那夕煜公子指给她为夫婿时,叶菲也曾小小地愧疚了一下。这里的男子没有丝毫话语权,又是皇帝指婚的,更没有半点容他选择的余地。这么“强抢民男”似的不顾人家意愿就把人家的终身幸福锁在自己这里,实在有点不太地道。   不过,让她再找几个弱柳扶风似的男人放在身边,她真是片刻也受不了,就只能对不起那公子了。再说,只要人不犯我,叶菲也绝不会对那公子有什么怠慢不敬的。   半个月后,叶菲终于有机会见到了这位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谁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他冒死出言拒婚。   男子本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但夕煜的母亲骁勇将军战功显赫,地位不一般,加上在她的帮忙说情之下,她儿子居然也取得了随军出征的资格,因而,今日也被带到了陛下面前。   他跪在殿中,头在平举的手臂后埋得很低,声音却不卑不亢,“陛下,您既已恩准夕煜随军出征,如今边疆局势不稳,夕煜实在不该在此时考虑个人之事,理应即刻出征,为国家效力,成亲之事可日后再做打算。”   夕煜当时心里想的是:要我跟那女人成亲,还不如战死算了。   叶菲步入朝堂时,正巧听到的就是这一番话。   不过,虽是听着拒绝的话,她远远看去,那男子跪是跪着,却腰背挺直,身形修长,那出口的声音也清冷而低沉,让她立时又产生了几分好感。   皇帝闻言果然大怒:“放肆!好大的胆子!当着我和皇女的面,一个男子,居然也敢开口拒绝?”缓了缓情绪,沉声道:“我念你是骁勇将军的儿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到底是要命还是你那天真的上阵杀敌之梦?”   夕煜抬起了头。看到坐在皇帝边上的女子,立时惊异地愣住了,双眼有些恍惚地微微睁大了些。   叶菲心下一笑,她就知道,以她现在这清霜殿下的容貌,哪个男子见了不会神魂颠倒、为之痴迷?   不过,正面看到这夕煜公子的样貌,叶菲不禁大大佩服自己的眼光。   这夕煜公子何止比一般的男子好,简直是俊俏非凡,帅得世所罕见啊!尤其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竟然立刻让她想起了部长大人来!如此出众的气质,在这世界的男子里,委实难得。   夕煜公子的涵养功夫很是不错,只短短几秒,便神色如常,别过头不自在地咳了声。   见他仍兀自沉默不语,叶菲忙想办法缓和气氛,笑着对皇帝说:“母皇陛下,夕煜公子方才大概也是没考虑清楚,一时就想着报效祖国了,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成亲和报国是不冲突的,他当然可以先成了亲再继续报效,陛下的命令,怎有人敢违背?是不是,夕煜公子?”   夕煜看着地面,大约是明白违抗王令终不会有好下场,默了默,低低地应了声:“……嗯。”   这一下,皇帝才勉强露出了点笑容,略带满意道:“那好,这婚事便定在十日后。指婚昭令早前就传下了,应该也已有些准备。余下的,这十日内也需加紧办好,不可误了这大礼的日子。”   相关臣女们纷纷应是。   叶菲心里也小松了一口气。   再看那夕煜公子,却只是默然地跪着,眼神冷漠。   因新婚在即,按照一贯的礼数,新人会在宫里特意安排出住所,准备婚礼、学习礼节等。   叶菲对这骁勇将军家的小公子的兴趣已经达到一个新高,尤其是那双眼睛,她怎么也忘不掉——那种让她痴恋了一年多的部长大人的气质,怎么可能短短几月就消弭了?   如果她永远不能回去……那这英俊非凡、气质冷漠的男人,就成了她这一世唯一的寄托了。毕竟回不去,只能退而求其次,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此想着,她就很好奇,这性格与众不同的夕煜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打听到了夕煜所住的宫殿,一日深夜,凭借自己轻巧的身法,悄悄纵越至那处宫殿的屋顶之上。   自她进入这身体,不久以后,她便发觉自己自然而然能够运用清霜所会的武学技能,包括骑射剑法,及一种类似于内功运气的本事。   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本就会的能力,使她再看那些武学书籍之时,自然便懂得了如何修习,如何运用,此时所用的,就是那轻功一般、原来世界绝不可能存在的一种武功技法。   时间一长,叶菲渐渐也感悟到,这清霜的武功修为确实相当高,看来真是名副其实的英勇女将。曾经听小宫女说,她虽然身量不算高,但武功身手,放眼皇宫,甚至大臣儿女,都没有几个是她对手的。   若她有空愿意钻研钻研这里的武学,大概更能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深厚功底。   不过此刻,她还是更想研究研究这小郎君……   叶菲鬼鬼祟祟趴在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立时有亮光透了出来。   果然,那人还未休息。   只见他在正下方屋子里反复踱来踱去,看上去,心情很是烦躁的样子。   边上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童子,似是他带来的贴身仆人。   那童子尚显稚嫩的声音道:“公子,听说那清霜殿下武功是皇室里数一数二的,性格又是出名的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公子嫁过去,岂不是……整日受她淫威的胁迫,她要怎样便怎样,没有半点自由?”   夕煜停下了来回的步伐。由于背对的关系,叶菲看不到他的表情。   童子劝道:“以公子您的性情,大概是受不了她这样的管束。但公子您可千万记得,这是皇帝陛下的昭令,她又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您切不可像以往那样任性胡来,不管遇到什么事,能忍则忍,您是斗不过她的啊……”   夕煜没再来回踱步,也并未有何表示。但是从那紧按着桌边的手掌,也大概能看出他心情有多差。   呆站了片刻,他似有些疲倦地吩咐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过会儿,也就歇息了。”   童子出去之后,夕煜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一转身坐在了座椅上,修长的左腿交叠在右腿上,那姿势相当流畅利落。搁在桌上的左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叶菲觉得他那指尖的动作,有些熟悉。   夕煜沉思一阵,忽然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要我受一个女人摆布,除非老子死了重新投胎!”   叶菲眨了眨眼。   夕煜:“切,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都怪那个白痴叶菲!这什么世界啊?到处是女怪物和恶心巴拉的娘娘腔!……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说不定,也在这世界不知道哪个地方……”   “……”   叶菲嘴张得能吞鸡蛋。   他他他、他是……部长大人!!   一个惊吓,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虽然没真的滚,但也颤抖地按动了一块瓦片,里面的人似乎警觉般愣了愣。   趁他还没发觉,她连忙快速把瓦片放回,轻手轻脚地下了屋顶。风驰电掣般,飞奔回自己寝宫。   啊啊啊!她早就觉得那双眼睛不对劲了!   虽然相貌除了英俊之外没有多少相同,但那个气质,那个眼神,实在和部长大人太像了!   居然真的、真的是部长大人!!   这么说,部长大人是被她连累着,带到这个世界来了……   叶菲浑身抖了抖。她把部长带到……带到一个女尊世界里来了,而且显而易见,部长是个男人。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叶菲!   不然一定会被他杀掉的!!   叶菲战战兢兢想了会儿,从如何保卫自身安全,到悲天悯人地同情部长大人命途多舛,再然后……等等。   他们这显然是魂穿而不是身穿,那么部长大人不仅要面对这个三观不正的世界,而且他从自身条件上,也已经被动地变成……   呆愣愣想象着部长柔柔弱弱地来大姨妈甚至孕吐生小孩……   咳咳,这不是恶搞吗?完全想象不能。   不过,那什么。   她好像记得,有皇帝要将部长指婚给她这么一件事……?   成亲。   结婚??   她还是觉得,这太不像现实。   或许,本来就是一场梦?……   可是,梦不梦的……想起原来每日部长坐在独立办公室里,高傲冷漠不食人间烟火,而自己只能每天在上班下班和被他叫去训话时偷偷用目光追随他的身影,就觉得哪怕只是在梦里能与他结婚,也甜蜜得仿佛掉进了开满香甜鲜花的童话世界里。   那个被诸多精英众星捧月般小心伺候着的杨部长,就要成为她的男人了。   ……虽然是被迫的。   叶菲自动跳过了那谁不顾皇命拒婚、宁愿去死也不愿“嫁”给她的记忆,在心跳过速头晕脑热中,抑止不住地想到了,成亲后可能发生的事来……   那种事情,虽说不可明言,但她二十好几了,男朋友没交过,知识当然是懂的。   不过原来的“知识”,到了这个世界是否全没变样,她却没什么把握。   反正早晚是要知道的。   为了防止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乌龙,她这次吸取了教训。叫宫女找来件寻常人家的衣服,在一日空闲时,悄悄出了宫,扮作一般人家女子的样子,去寻了个民间大夫。   这一番出去,果然得了好大一通指教,虽不说与原来的认知完全不同,却有相当多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原本这世界的男子她反感的很,也从未想过去多管他们什么闲事,然而现在,自己喜欢的人很可能也是如此情况,她当然十分关心。不记得是不是当时那太医说过,此处男子身体是如何柔弱易于受伤,尤其是行那事时……为此,她还特地细细追问了这民间大夫许多相关之事。   民间大夫只以为她是哪家不晓人事的贵小姐,新娶了夫郎或小侍想逗弄揶揄一番,还特地教了些民间隐秘的调情逗趣之法。叶菲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装清霜装习惯了,听着这些事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真不知是否该佩服自己。   她那天去问这些,原本也是因闲着无聊,然后是心中好奇,而出于对夕煜的关心,因之后的事虚无缥缈,所以也真的没占几分。可不想,这一通虚心学习居然能这么快派上用场,她也真是始料未及。不久之后,仍暗暗庆幸,还好那日跑了这一趟。    ☆、第五节      成亲之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国宴的珍馐酒食铺陈得看不到尽头,各处皆是一片大红金黄的通明灯火。   无论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还是亭台水榭院落里,尽是皇亲贵胄、将军大臣,处处站得水泄不通。   这里成亲时男女穿的行头、跪拜礼节,还是与古代基本相同。绣着精致图纹的大红衣袍,流苏红盖头,男男女女的首饰长靴,处处都尽显着皇家的华贵。   由侍童扶着那红布遮脸的男子缓缓走进来时,叶菲还有些意外。不知那将军家里,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杨霖屈服,甘于“嫁”给一个女人。   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不在意,就当随便意思一下,过过场而已。   就算这样,拜堂之时,叶菲胸膛里的那颗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从走上红毯一直到夫妻行礼完毕,真个人都像走在缥缈的云端,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浮感。   为了让自己能够镇定,也因为心里实在激动得很,叶菲不由自主就喝了许多酒。凡是大臣宗亲来敬酒的,一律豪气干云地通通干了,喝彩助兴的叫闹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一场隆重万分的皇家酒席,一直进行到夜深露重之时,方才休罢。   叶菲回到自己寝宫时,确然已喝了不少酒,但她推门的动作却清醒无比。这清霜殿下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好。   能文能武,貌若天仙,喝起酒来还英姿飒爽……唔,这清霜殿下果然是个非凡之人,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让人瞩目的somebody啊……嗯,叶菲觉得可以把她引为偶像。   自己把自己当做偶像的感觉……真是奇妙。   虽然回去的路上有想过夕煜可能会在房里等她,但她进门之时,真的没多想什么。   以他们这种不熟悉到有些敌对的关系,她想基本也就是给夕煜分配个房间,顶多打个招呼,然后就各管各回去了。说不定连打招呼都不见得有,部长肯定是一脸冷漠加不屑就走了。   以后再慢慢相处,她也不着急。   所以,一回去就发现那人安安静静躺在自己宽大的床上时,叶菲实实在在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走过去。   一边在心中惊讶,一边又感到奇怪和迷惑。   那人直直地平躺着,身上盖着薄被,双眼半闭,似乎半睡半醒的样子。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合理。   叶菲想起不久前还在酒宴上盖着红布坐在某处的男子。怎么这么快,就在她床上躺着,并且快睡着了?   就算夕煜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妥协了,被人送到了她殿里,也不至于,睡得那么心安理得?   呃,部长大人淡定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叶菲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看着不太有精神,也不知道醒没醒着。静静看了一会儿,叶菲逐渐发觉,他的呼吸声虽不太明显,却也不是那种即将睡着之人的悠长规律,反而有些不稳,像是潜意识克制着什么。   叶菲有些狐疑地慢慢掀开了被子。   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里袍。叶菲视线在他修长匀称的线条上扫过,落到腰部以下时,停住了。   □□处,绸缎的柔软布料,明显地被撑起了一块。   叶菲呆了起码有十秒钟。   然后,一把掀开了他松松穿着的衣袍。   果然,那处正半挺立地直直竖着。   这一下,床上的人立刻彻底清醒了过来。在陡然暴露于空气的凉意之中,他看了看自己赤luo的身体,又迅速转头看了眼边上的人,怒道:“你!……”   叶菲这时才发现,他的身体一直是在微微颤抖的,胸膛起伏得也有些快。   但他的反应却有些迟钝。好像并没什么力气。   他甚至没办法抬手把衣服重新盖上,只是又惊又怒地瞪着她,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羞愤,“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   叶菲直觉不对,把他的被子一盖,立刻快步走到外间,找了宫女,把原来夕煜屋子里的仆从叫过来问话。   “清霜殿下……殿下恕罪!将军确有欺瞒之罪,但将军也是没办法的……”   原来,夕煜果然是宁死不肯就范,三番五次使尽了各种方法想要逃跑。   无奈这世界男子身体素质实在不佳,作为即将嫁为皇女正夫的男人,宫殿外更是重重把守,再加上本身骁勇将军又有重兵守卫,他无论怎样也是逃脱不了的。   骁勇将军得知他竟敢逃婚,当即怒得抽了鞭子,直欲将他打个半死。正要动手,将军的夫君,也就是夕煜自己的父亲——将军当然是有不少妾侍的——却阻止了她。   夕煜父亲并不是心疼儿子,而是对将军说,夕煜是要给殿下的人,打得身上血痕累累,到时新婚夜叫殿下怎么……是吧?定是要惹殿下不高兴的。   于是换了个法子,天天给他灌一碗迷药,让他晕乎得动弹不得,也好消停点。到新婚之夜,直接再往迷药里加点别的,然后往清霜殿下宫里一送,也就完事了。   不过,他这灌了迷药只能软躺着的身子,自然没办法去那婚宴行那礼节。骁勇将军便找了个跟他身量差不多的男人,盖快红布,当做替身,行完了那婚宴大礼。   叶菲无语了一会儿。敢情,自己压根是跟别人结完的婚啊。   亏她还暗自激动了那么半天。   仆从又委婉地解释了一通。   大致意思,说白点,就是这里的男子虽然从小被严格管教,恪守夫道,但难免也有那么些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要死要活不愿听从父母婚配的,官宦贵族里,此等哀怨故事更是不少。每每碰到此种情况,家里人狠狠将之教训得奄奄一息,接着下了药丢到女方府里的,都是寻常做法,早已见怪不怪。   仆人讨好地笑着,“清霜殿下,给夕煜公子下的药是皇宫里的上品,不服侍得殿下舒坦了,那效果是不会散的,一定让殿下满意!请殿下就不要责怪将军了……”   叶菲无奈地叹了一声。那既然事已至此,便没有别的办法了。之前她听那民间大夫说过,这风壑之国自古的传统,是男子在新婚之夜由女方亲自为他破身,完事之后,这男子也就成了这家的人,是女方一人的了。公认如此,无一例外。若真有哪个男子在新婚之夜没跟女方成那事,恐怕第二天就被扫地出门,唾弃至死了。   那骁勇将军当然也是因这习惯,所以才下了药把人弄过来,方便他们行事的。   可是叶菲事先根本没想过这事。如今看他那样,她当然得为他做点什么。只是怕依部长大人的性子,第二天早上,她必然是会死得很惨了……听说这夕煜还习过武,虽然以清霜的身手,这宫里都没几个人奈何得了她,不过部长大人的手段她当然清楚得很……估计以后也是没安稳日子过了。   那仆从看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却像知道她心事一般,谄媚道:“殿下放心,夕煜公子那一身功夫已被将军废了,如今和普通男子没两样,定然不会令殿下烦扰。”   叶菲怔了怔,“你……你说什么?”   寝殿大门推开又关上。   叶菲缓慢往里走了几步,远远望了望里间床榻上的人,转头吩咐宫女道:“再端个火盆来,炭火生得旺些。”   宫女应声去了。   叶菲想了想,继续往里间走。   方才那仆从的话犹在耳边。   “殿下,夕煜公子这功夫自然不能跟您比,但他这些日子精进不少,将军当然也不能让公子日后冒犯了殿下。那日将军发现公子出逃,打是没打,但一怒之下,废去了公子的武功,以作惩戒。将军说,公子既嫁进了宫里,自然也不会上什么战场了,武功要不要的,无所谓。”   “小的也认为将军说的极是。放在寻常人家,公子敢如此顶撞将军,早被打得半死了。将军这处罚,根本不算什么。”   叶菲沉默了许久。她虽为夕煜感到心寒,但也不知那骁勇将军是否是为了自己儿子以后考虑,还是纯粹只因这里观念如此。   半晌,她低声跟那仆从说:“我知道了。”便打发他回了原处。   她走进里间。看着床上无力躺着的那人,只觉心里一阵郁结难受。   抬眼却发觉,那人的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安稳。   他的脸别向里侧,眉头皱着,似乎在隐隐忍受着某种痛苦。   宫女在这时端了火盆进来。   叶菲让她把火盆放在床榻不远处,然后吩咐她,与所有仆从在殿外侍候。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宫女依言退去。   叶菲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夕煜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她。   叶菲迟疑一瞬。想了想,迟早都是要做的,鼓了鼓勇气,把被子掀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只算打个擦边球吧…… 下章,是纯那啥,JJ肯定不能放哈,后天晚上,可以到俺围脖找。如遇雷点请及早x掉哟。 ☆、第七节   这一夜极是折腾,对此处男子的身体来说,其实已不易承受。   夕煜靠在床头,随着一下下渐低的喘息,已有些半昏睡过去的意思。   叶菲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擦了擦,只觉手指酸痛的很,这时才发觉,自己背上早已紧张得出了一身热汗。   其实刚才看到他那一幕旖旎情-色的样子,说她没有半点心驰神摇,当然是假的。   但她这一晚,心里一直是紧张担忧占了大半。至于其他,实在无暇多想,也不敢多想。   揉了揉手指,她走到外间,招了一个殿外守候的宫女,让她端了毛巾热水进来。   接着,还是让她们都在外侍候,自己亲自拧了毛巾帮夕煜擦干净身体,给他换了身衣服,然后帮他把棉被整齐盖实了。   做完这些,时辰已是很晚,叶菲也觉得相当疲倦。   她看着躺在那里已没了意识的男人,思忖,这时候再让人拾掇个睡榻进来,不免有些麻烦,也不能把他再弄回他原来那里睡。况且,她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再考虑其他,床既然够大,她便简单梳洗一下,也躺了上去,睡在外侧。   不消片刻,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辰。但因着这一天天色似乎不怎么好,窗子里进来的光,也有些恹恹的。   清霜作息极是自律,连带叶菲也赖不起床了——当然这一天本也不算早了——而且只要睁开眼来,基本就能完全清醒了。   于是她很快想起,这床上还躺了另外一个人。   幸好清霜的睡姿也很不错,她此刻是规规矩矩仰躺着,记得自己昨晚睡下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姿势,想来一晚上都没变过。   然后便转头去看那人。   却见他睁着眼睛,冷淡地看着床顶,眼神十分清醒。显然不知何时,早已醒了。   只这一眼,叶菲便觉得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已与平时的部长大人无异。   唔,还是遇到商场对手想把人家往死里整时候的部长大人。   她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昨晚没亲自把他强……那个啥了——呃,她做的那些,纯粹只是为了帮他,他应该、应该能明白吧?   那骁勇将军以为把他武功废了就好了,其实不对。   按部长大人的性子,就算没有武功,以他的本事,随便下个毒设个圈套,就能让她栽了。   商场尔虞我诈竞争激烈,谁还管你用的什么手段?又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英雄豪杰。   看他现在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样子,估计就算明知她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也恨她恨得紧。毕竟高傲如部长大人,昨晚那副样子让人看见,日后还要受她管束,哪里忍受得了?   唉,看来日后如果真要跟他朝夕相处,自己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叶菲爬起身来,整了整衣服,正要跟他开诚布公表明一下自己对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就算有也不敢真做什么,却发觉他身体有点不太对。   她此刻站着正面俯视他,比刚才看得清楚。只觉他脸色青白的厉害,看着很是憔悴,肌肤上也有点点未干的虚汗。   忽然想起那大夫所说,男子们初夜之后多会受伤病弱几天,需得小心调理的话。忙伸手去摸了摸他脸颊额头,想试试温度。   然而刚碰到一点,却立时被他一把推开,低喝道:“别碰我!”   叶菲收回手,心里却有些着急。虽然只略碰了碰,也能感到他明显发着低烧,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什么病症。   叶菲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你是要住别处或回将军府都可以——哦不对,骁勇将军应该不会准许。总之你虽然到了这宫里,但你要做什么去哪里,都随你,我不会干涉。”   夕煜仍是看着别处,冷冷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叶菲轻叹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竟真的拿了外衣,掉头就走出去了。   待那大门关上之时,夕煜忽然转头望去,却只见到关上门时的一抹背影。   怔怔地看了许久,心中一时有些滋味难辨。   叶菲走出来,主要是急着找御医给他查看身体的。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必然是碍着他的眼,站在他旁边,便时时刻刻让他回想起昨夜的难堪与耻辱,还是自觉地先走开一会儿比较好。   她吩咐宫女立刻去找医术最高明的那位老太医过来,给夕煜公子查看一下身体状况。   自己则在院子里随意走了走。   按杨霖的个性,肯定是想要有个独立的居所,不被人打扰,最好能不见自己,且一直长长久久永远这么独居下去。   她倒是可以在自己的宫里给他辟出个屋子,反正清霜的宫殿奢华的很,多的是院落楼阁。   但依照这里的规矩,正夫原配都是与女主人同住的。皇女的寝宫都很空阔,床榻也宽大,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只有侧夫侍子等,才会另有小院安置。也正是为了显示正夫与其他人地位的不同。   此处毕竟是皇宫里,那些无聊宫人们最喜欢嚼些闲言碎语,要是让他在外面另辟一个院落住着,时间长了,难免对他不利。   不过要是与他同床共枕,显然又很不合适。   想来想去,唯一一个办法,就是让人另搬一张睡榻进来,就借口说是白天困倦时用来小憩的。至于晚上谁睡,那就无所谓了。   御医来得很快。   诊治之时,叶菲自也在一旁听着。   那老御医走在路上时,知道病患是谁,基本也有数是个什么情况。   不疾不徐诊了脉,便道:“没什么,小公子近来受了点小伤吧?初为人夫,这点反应也是正常的,加之日前连续服了些迷药……好在小公子身体底子不错,过几日便能恢复了。”   床上的男子冷冷淡淡垂眼望着墙,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似是连御医带叶菲并所有侍从在内,统统不想看见。   底子不错?最多也就是跟这里一般男子差不多的了——特么手个淫还要几日才能恢复,这也叫底子不错?!   叶菲也知道那御医的有些话必然是戳到他痛处了,于是等她开了些补气调养的药方,问明用法,便赶紧叫人送她走了。   而且她总觉得那御医说话让她很不舒服,好像这里的女人,尤其是年长的,对男子都很轻视,她似乎完全没把他的病放在心里。   叶菲想着,需得哪天去宫外另找个医术高明的男医生来,专门养着,或许会好些。   傍晚的时候,她便命人搬了张卧榻进来。   那时,夕煜已下了床,正长身玉立于书架前,手里拿着本她的书籍,正在翻阅。   叶菲指挥着人安放卧榻的位置,看见他,心道医生让你卧床静养至少一周的,你倒好,一天不到就给我下床看书了。   但她知道,以部长的性子,劝他根本没用。只好等侍从都走了,跟他言明卧榻的用途,并且表示他身体没好,可以继续睡床上,她自己睡榻上。   夕煜看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终于开了开尊口,道:“我睡榻上即可。”   叶菲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您老人家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我可不敢有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和这章开头河蟹部分,在俺的weibo,见专栏首页~~~还是先声明,有雷慎入哟~ 部长是二十一世纪的好男人习惯女士优先。而且部长对清霜的意思,你们看出来了咩 ☆、第八节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天。   叶菲每天有不少固定的事情要做,比如上朝旁听朝政、清霜数年如一日的习武练功等——当然她都是独自晃荡过去的,并且近几日把它改成了去民间寻觅男大夫的功用——并不常呆在宫里。   而她回去时,基本都能看见夕煜在那里研究书籍。   她觉得这样挺好,虽然两人连打个招呼的交流也没有,但是他每天看看书、休养休养,很符合部长斯文高冷的性子,还能让她闲时欣赏欣赏这么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这让她很满足。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了他在看的都是什么书。   ——尼玛全是清霜收藏的各种武功心法和刀剑典籍啊!!   而且他习武的作息很奇怪,每天都是白日里在宫中没什么动静地翻阅书籍,直到半夜里才跑去外面不知哪个角落练习内功或招式,所以叶菲前几天一直没有发现,也不知他是从哪一天开始练的——叶菲觉着很可能是他来的第二天就开始了。   她发现以后,就很直白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练,结果,他根本没搭理她。   好吧,部长必然是不会甘愿居于人下的。   废了武功算什么,只要不是断手断脚,当然是可以再练的。   但是——尼玛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啊你就不要命地研究这个,还大晚上不睡觉地跑出去吹冷风练武功!   这世道男人的身体跟你原先世界的正常身体不一样啊!经不起你创辉第一工作狂的摧残啊你知道么!!   叶菲扒在书案上,面前摊着本历史书籍,目光却随着那人走进走出的身影来回移动。   是,他翻个书好看,倒个茶好看,取出长剑擦一擦的姿势也好看极了。   可叶菲却总觉得自己像在看着一只扑向火光的美丽蝴蝶——如果蝴蝶也会扑火的话。   她可以理解他在这里独自一人又体质不佳,急需快速使自己变强的心情。毕竟他在原先的地方就是个从来不愿落了下风的,即使在创辉那种人才济济的地方,也能如此年轻地争到那种地位。   部长的拼劲,那自然是无人不晓的。   但他现在没了一点底子,必然要从最基本的练起,本就相当不容易。而他又显然想尽快地达到一定成果,其修习的强度,可想而知。   叶菲很怀疑,他到底是先练成了武功,还是先把自己给弄残了。   当然,部长大人智商过人,学什么都能迅速融会贯通,叶菲已经看见,他在阅读上层的刀法剑谱。但就算他能通通熟记于心,奈何这男子的天生条件所限,没办法承受高强度内功的修炼,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将剑法招式使得灵活。   叶菲表面上跟他似乎没半点交集,实际担心得几乎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终于觅来个难得一见的风评不错的男大夫,立即趁他某日小憩片刻时,点了他的昏睡穴,让大夫为他仔细把了把脉——劝是没用的,连给他看医生,都得偷偷地来,生怕他因为记恨她那晚的事,连她带来的医生也有所顾忌。   男大夫仔细诊治过后,向叶菲表示,这人性命是无大碍的——但状况也着实不好。首先,那时连日迷药对身体有害,废去武功时又伤了元气,更重要是破身之后——那几天就如同现代女子产后坐月子,十分虚弱,又需好好调养,而他却立时开始三更半夜去外面练武功……这对身体有多伤,可想而知。   一番话,跟那女御医形容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吓得叶菲立即严辞厉色命这大夫开了一堆最名贵稀罕的药丸补品,每天亲手蹲在厨房一样一样熬制,完了还需悄悄混在他的饮食茶水里,让其他人端去,亲眼看他喝下,才稍稍安心。   叶菲每天战战兢兢地看着夕煜没花多少时日就把清霜一屋子的藏书快翻完了,一边暗自忧心部长大人千万别在这世界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了,一边又觉得这满屋的藏书也没白瞎了它的价值,想来如果哪天真正的清霜和部长大人结识了,这两人定然会将彼此引为知己。   叶菲本来以为以部长的工作习惯,不产生足够令他满意的业绩,必然誓不罢休——实际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每天只在白天或刚入夜时休息一两个时辰,然后一到夜深人静,就独自跑出去开工。虽然他每天脸色都白得跟纸一样,看起来也特别单薄,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在意。   然而突然有某一天,部长大人竟然提早收工了。   叶菲由于近来天天提心吊胆,怕他身体支持不住,因而睡眠不是很深。基本他何时出去何时回来,她心里都有数。   可是那天他跟平时一样半夜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而且此后就没再听到他出去的动静。   由于那时夜已深了,叶菲也只是迷迷糊糊知晓他的去向,很快,便也抵抗不住睡意,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如果那时她起来了,就会发现夕煜不仅是回来了,推门进来时,还需借着手扶着门框的力,才能勉强走进,步履都比平时慢了不止一点。   叶菲本来以为他是吃了什么东西肠胃不适。   现阶段而言,夕煜是他夫君,生活起居都是在她宫里的。而清霜的寝宫相当奢华,除了没有茅厕之外,其他什么也不缺。如今夕煜整日忙于研读武学书籍,对于去外面散散步看看花之类的消遣,显然并无任何兴趣,一般如果出去,无非就是上个厕所。   而第二日白天,叶菲却发觉,他进出似乎较平日频繁不少。   他也不似往常那样,总是立在清霜那高至房顶的书架子前,不时交替地抽出几本来,凝神翻看。而是有些精神不济似的,只握着本书侧坐在榻上,比平日还要静上许多。   叶菲忍不住假借拿茶壶到门口让宫女添水的功夫,自厅里晃过去时偷偷打量他几眼。却见他未穿外袍,衣衫有些松散地垂落在榻上,长发也只松松地束着。隐约觉得他今日散发的气场格外阴沉,活像谁拖欠了他一个礼拜的工作不肯交似的——如果有人敢这么做的话。   思忖片刻,叶菲到底还是小心走到他面前,斟酌着问道:“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走近细看,才发觉他身上似乎不断冒着虚汗,脸上也无半分血色。   他头也不抬地,冷冷道:“与你无关。”   叶菲在心中低叹。   部长不愿说,那是怎么也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来了。幸好那男大夫被她安置在了自己宫苑里,她大致留心了一下他的症状,也不再多问,径自出去,打算询问一下那大夫。   见着她的背影从门口出去,他脸色始终相当难看。   真特么见了鬼了!   杨霖在心里狂骂三字经,简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一个男人,居然会来女人的那种东西,还是从自己的那里流出来……刚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身体会有这种变化时,简直就如同一场噩梦一样。   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无法接受。   而且他不敢相信自己就因为这个,便跟个弱鸡一样,差点连剑都拿不起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极其不愿回忆的那一晚……那里痛到极点,流出鲜血,在他人的手中不受控制地释放出yu望……   不知为何,身体竟有些微微颤栗起来。   “你、你说什么?!”叶菲顿时又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她跑到那年长男大夫的屋里,尽自己所能,把看到的夕煜所表现的异样描述了一遍,接着便听那大夫神色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那估摸着,是来月事了。”   “……”   叶菲维持着张口结舌的表情足有一分钟,直到那大夫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想着这虽然是男子私事,但这位殿下反应也太大了些,难不成听了这些还污了她的耳朵?   叶菲极力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这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正常的,她不是早晓得了么?总不能因为此事发生在部长身上,她就……   她就真的难以接受了啊!!   部长大人绝对会杀了她的……绝对会的……   内心哆哆嗦嗦地乱七八糟想了一阵,脑子里却一闪而过那人看上去明显差了许多的脸色,不由问道:“那男子……来月事,除了虚弱些,身体还会与平常有何异样吗?”   男大夫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这位年轻的殿下虽然性子浮躁了些,却也难得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夫郎去问这些一般女子大多不屑知晓的问题。   他自己是早已过了会来此事的年龄,此时语中略带感叹道:“何止是虚弱些。男子每月这段时日,身体各方面都远不如平日,极易生病、疲倦,大多会持续出冷汗,低烧,没有食欲,腰腹酸痛等,具体情况各人不同。也有一部分人,身体……会痛得极其厉害,如锥心刺骨,根本无法下床。”大夫说到身体部位时特意顿了顿,没有言明,想是即便不说,一般也基本知道是哪些地方。   叶菲自己简短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比现代女子来那个,还要惨上许多。   大夫又补充说:“对了,男子这段时日,身体还会比平时敏感一些。”说到此处,他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隐隐含着愤怒和厌弃,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道:“男子那时虽是敏感,却万是经不得一点伤害的,有些女子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或是故意为了看看男子那时受不住一点挑逗的狼狈样子,在那段时日还行房,真是……殿下若是真心对您这位夫郎,切记千万不能做这些。”   叶菲面无表情地想,那不是和有些男人会在女生来大姨妈时候还做那种事一样匪夷所思么……   这种事她当然不可能对夕煜做。   可是听这大夫不经意的三言两语,她却不自觉地回想起那晚他轻喘低吟、纾解□□时的情景……何止诱惑销魂可以形容。那优美白皙的身体线条、起伏的胸膛,还有微微颤抖的灼热喘息,光是想一想,叶菲就脸颊发烫。说她不想再碰触一次,绝对是假的。只是,也不知道下次能再看到夕煜那堪称绝色的肉体,会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如有不适自行点右上的x哈~ ☆、第九节      但无论如何,绝不该是这种时候。   事情发生时,是在半个月后,那一日下午,她正在议事厅中旁听政务。待会议结束,她走到殿外,却见到平日里经常为她做事的一个小宫女,名唤小风的,正等在台阶下焦急地候着。她觉得奇怪,走过去一问,那小风立即轻声对她说:“公子出事了。”   原来在这地方,就算是一个女子的正夫,地位也低得可怜,有些女子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夫君放在心上。所以小风即使知道夕煜出了事,按照一般奴才的想法,也不太会着急去禀告主子,一来不太合规矩,二来就算立即告知了,主子也不一定会当回事。但她觉得夕煜公子为人不矫揉造作,对下人也没什么架子,而且殿下似乎确实对公子格外看重些,便特地跑了这一趟,立时来告诉了清霜。   叶菲却全没心思顾及这些。   她紧赶慢赶跑回自己宫里,寝殿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夕煜。问了人,才知道他在偏殿的一处屋子里。   走到屋门外,竟还有两个守着的宫女将她劝阻了,恳切道:“殿下,男子身上污秽,公子又受了伤,血迹染身的,恐污了您的眼……此处是专门给男子得了病或来月事修养的,您还是别进去了……”   叶菲只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再多说一句,明天你们就不用来我宫里当差了。”   宫女们连忙低头让了路。   叶菲进去时,看到的便是那人面朝下趴在一张薄榻上——这屋子的陈设本就简陋素净的很,跟下人住的没什么两样——一身描着水墨的月白袍子皱皱巴巴,下身处印出的大片血污早已将外袍染得湿透。   嗯,那小风是个机灵务实的好婢女,下次可多提拔提拔她。   心里想着无关紧要的事,身侧的手掌却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叶菲想,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这不好看的脸色放在清霜的脸上,估计更能让外面一院子的宫女太监见了就吓得跪倒在地上。   推开的屋门带进了一束室外的阳光。   男子正伸手在一边的茶几上挑拣可用的药瓶,此时手上顿了顿,低喝道:“我说了出去!不要进——”   抬头时一眼看到了进来的人,愣了愣。   叶菲走到他面前,拿起他指尖正搭着的一个药瓶,一言不发,却在垂下眼睫时,差点掉下泪来。   事情是这样。   今日午后,尚明公主来她宫中拜访。尚明是皇帝的妹妹荣亲王的女儿,也就是清霜的表妹,比清霜小一岁。之前她一直住在北疆的姑姑家里,名为历练实则放纵游玩,前几日回了皇宫。这公主性格嚣张任性,轻浮好色,清霜与她并不熟稔。   尚明公主一回来,听说素来忙于事业、不近男色的皇姐新娶了一位夫郎,而这夫郎还神秘低调的很,从来不出清霜的朝华宫,看上去倒像是皇姐将他宝贝得紧,尚明顿时就起了好奇,遂这一日特地想来瞧瞧这男人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她来时,清霜恰好不在,她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朝正殿里张望一番,隐约看见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殿内,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她故意走动时招摇了些,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仆从见了她,连忙一个个跪地请安。   尚明的地位挺尊贵,按理朝华宫里除了清霜,知道了她尊驾到此,都是该出来向她行礼的。男子们即使是清霜的夫郎,其实也只是个服侍女子的低微身份,理应出来迎接她的。   她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可谁知清霜那两个侍子都乖顺地出了房门,前来向她行礼问安了,正殿里那个男子背影,却连动也未曾动一下。   这一下令尚明有些微怒的同时,却也勾起了她的几分兴趣。使她更迫切地想看一看这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来。   她隐隐含着怒意对殿内道:“好大的胆子,本公主到此,竟然敢视若不见,连个礼也不行了?”   夕煜早听到有人来了,但丝毫不想搭理。此时碍于自己屈居人下的身份,没办法,有些不耐烦地把书一放,走出殿外。   看了眼那尚明公主,很敷衍地行了个礼,道:“公主金安。”   尚明公主天生浓眉大眼,身材健壮,长得又高,在这世界,是很标准的男人们心目中“万人迷”的女子典范,加上身份尊贵,飞扬跋扈,历来是受尽了各种公子少年的追捧,情路之上风光无数,向来只有她挑人的分,哪里有人敢给她半分冷眼?   第一次遇到个男人竟敢对她如此态度,立时瞪圆了眼,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杨大公子对于这么个粗糙彪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显然没半点兴趣,直觉自己见了个奇葩,既然行完礼,转身就欲回去了。   尚明的火却升到了极点,立时拽住了夕煜,一只手轻佻地以两指勾起了他的下巴,眯眼道:“哪儿来的野男人!居然敢如此——”   她“放肆”两字还未说完,碰着夕煜的手指立刻被一把抓住,牢牢扭向一边,直如被个铁钳子死死箍住一般,分毫动弹不得。   杨霖哪里容得别人对他如此侮辱,一句话不说便反手将她制住,随便一拧,便疼得那尚明公主冷汗直冒。   他冷冷看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出几步,那尚明惊慌着没站稳,差点倒在地上,手掌向后一撑,在碎石上擦出几道血痕。   眼看着讨不得便宜,尚明恨恨地扫了眼四周的仆从及清霜的这几个夫郎,脸带愤恨地匆匆回了宫。   然而这“弄伤公主”的重大罪名,却不是尚明公主宣扬出去并按律惩治的。   对此处的女人来说,跟男子动手本就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更何况是跟男人打居然还打不过,反受了伤,这传出去其实是大大有损颜面的事。因而虽然尚明在夕煜这里受了气,回去却也不得不将这口气就这么咽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宫里窝火。   却是当时在场的清霜的一个侍子,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一个心腹太监,将此事一五一十前去禀告了内务总管。   内务总管一听,竟有此等大事,立时命人严肃查证。此事却也不需怎么查,尚明受了点破皮小伤,命御医送了膏药来,自有记录,而当时朝华宫里的一应仆从也都是见证,无甚隐晦之处。   对公主不敬、且胆敢对公主动手甚至将其弄伤,此等大罪,居然还是个男人犯的,审查人员惊异的同时,认为必须严厉惩治,以整肃内外风气,重伸男女轻重尊卑的伦常,且彰显皇家威严,防止此类荒谬事情再有发生。   当即判了杖责三十之刑,立刻执行。   夕煜当然没有站在原地束手就擒,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皇宫内最不缺的就是身手好的侍卫军官,见他反抗,立即毫不手软地抄了家伙就上,通通往狠的下手,夕煜还没开始挨板子,就落了一身伤。   等那三十重杖打完,早已皮开肉绽,气息奄奄。别听只区区三十杖,实际宫廷里行刑的手段狠厉,有办法酌量减轻,自然也可数倍加重。此次男子犯案,上至判决者下至行刑人,都认为应严加惩治,每一下都往狠里下手,那实实的棒杖重重打下去,寻常人二十来下就已痛得晕过去,夕煜却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清醒着撑到了最后。   到打完时,他一张脸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却是再无法站立行走,被清霜宫里的两个小太监抬了回去。   叶菲光是看着他那外袍上沁染的大片血迹,就能想象他里面是怎样一副光景,手指颤抖着想去掀那衣袍,却有些不敢下手。   夕煜皱眉道:“你……你出去,我自己来。”话里十分冷静,倒半点听不出是个正忍受着剧痛之人的样子。   部长大人你要是万能到脑袋后面能再长一双眼睛,你就自己来吧——叶菲心想。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等做好了心理建设,伸手将他外袍一把掀开。   里面白色的长裤果然被染得血红,且破烂不堪,碎裂布片间还有鲜血在不断涌出。叶菲颤抖着抿了抿唇,再脱他裤子必然会触及伤处,但又不能这样放着,索性眼明手快地,一气将那破裂的裤子撕了开来。   随着一声裂帛声响,男子骤然吸了口气轻哼一声。那布料果然与带血的皮肉已有些粘连,这一下想来必是极疼。而布料下面,确是一片血肉模糊。   夕煜微微颤抖着喘息几声,依然勉强地出声道:“住手……你出去!……”   显然这副屁股开花衣不蔽体躺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又深深刺激到了部长大人的自尊心。   他居然还有力气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看上去是想要自己动手把她撵出去。   叶菲直接抬手点了他的穴道,看他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你!……”   对不起,部长大人,这时候没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只能容小的冒犯一下了。   叶菲小心翼翼地将他衣服又往上掀了掀。   血痕不仅是在臀部。那处刑之人打得狠了,也未必就照着屁股下手,发起狠来,腰背大腿都胡乱地打。那棒杖极沉,再多打几下,估计腿就断了。   再看那尾椎上面的血痕。男人的腰,据说重要的很……这世界想来也是一样,搞不好更脆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叶菲扫了眼茶几上贴着不同药名的小瓶,更觉愤怒。只因是男人,说要避嫌,大夫看了眼,伤口都没处理,留了几瓶药就走了……   好在上面写明了“外敷”“内服”等字样,方子上也写着剂量,很容易明白如何使用。只是这地方麻醉技术不发达,只有简单的止痛草药,效果甚微。   叶菲先小心洒了点麻药,颤声说,“你忍着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早就红了眼眶,微抖着手将止血伤药洒在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男子紧闭着眼,虽极力压抑,却还是痛得轻轻哼出了声。   待叶菲将伤口处理完贴上纱布,已是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差点晕厥过去,直如又受了一场酷刑。   见他虚弱得已接近昏睡,叶菲找了条干净丝被为他盖上,又找了那男大夫来待在一旁诊治照料,才略微放心。   接下来,就该办些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感想嘛~~(扭一扭) ☆、第十节   清霜那两个侍子,一个叫夏岚,年纪大些,二十来岁,另一个叫绮罗,只有十六七岁。   那暗地里差人通风报信的,就是那年纪较小的绮罗。   这绮罗嫁给清霜已有两年多,却连殿下的面也没见着几次,清霜更是从没主动去过他房里。如今见那新来的公子,才入宫中,却能日日与殿下住在一个屋里,受尽宠爱,早就记恨在心了。难得见到这么好一个机会,立时便想牢牢抓住,巴不得置他于死地。   只是夕煜命稍稍硬了些,没能如他所愿,挨这一顿打就魂归西天。   电视剧里这些宫斗戏花样百出屡见不鲜,这么点事叶菲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在原先的现代世界里,她确实是个没本事又没勇气、唯唯诺诺的普通小姑娘——在清霜的这副躯壳里,她本质也是这样,然而牵涉到了她最爱的部长大人,这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况且她既已到了另一个世界,宛若重生,还生在了清霜这么个强硬又有背景的人物身体里,她觉得,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了。   她命人把绮罗拉了出来。   这世界,男子地位卑微得很,来这么久她也早熟悉了这里的规矩。她教训自己的侍子,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她也正好懒得找什么由头,直接命人打他二十大板,打完了丢出朝华宫去——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知道,夕煜是什么身份,再敢动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而不是三十板,是她念在这绮罗到底年纪小了些,又不似夕煜练过武功,若真打个三十大板,说不定小命也没了……把人活活打死这种事,她还不至于做。   夕煜依稀醒来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不小的动静,还有男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两个丫头似乎正站在他房门外闲聊,声音不轻不响地传进来。   “看来殿下着实将这位公子看顾得紧呀,人才刚回来,就把这捅出事情的绮罗拎出来打了二十大板!”   “这男人也真是娇气,打打板子叫得跟杀猪一样。谁让他做事这么不地道,活该被殿下教训。”   “以前殿下只在战场和朝堂上雷厉风行、办事果决,没想到这次,为了自己后宫里这么点事,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或许殿下只是不想让别人动了她的东西呢?她堂堂一个皇家长女,肯定是要立立威严,怎可忍受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但我觉得殿下对夕煜公子真是不一样的,方才她不是问了尚明公主的所在么?这会儿,恐怕是去找公主讨这笔债了吧……”   夕煜听了这两个宫女的话,忽然抬起头,猛地望向那合起的门板。少顷,神色似有些复杂难言。   叶菲去找那尚明公主时,听说她正与皇帝在一起,听取北方边防的报告。   心想,这倒正好,为她省事了。   她们在书房里议事,叶菲也不急,就在外面等着。   待会议结束了,她才走进去,肃然对皇帝陛下行了一礼。   尚明见了她,略有些心虚,眼神闪了闪。   叶菲先是不紧不慢寒暄了几句。接着,话题很自然转到了方才北方边境的军事上。   皇帝很是欣慰道:“近来北方局势还算太平,各族无甚异动,也让我省心了许多。”   叶菲淡笑着点头:“全靠母皇陛下治国英明。前段时日尚明妹妹身在北疆,也做了不少贡献,辛苦妹妹了。”   其实尚明哪里有过半点贡献,所有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不添乱已很不错。但她此时听清霜说这话,当然只能微笑着应道:“哪里,这本就是妹妹应做的,不算辛苦。”   叶菲笑了笑,话锋一转,“妹妹治理北疆甚有心得。不过我最近听说,北疆的子民都十分想念妹妹,说妹妹在北疆时风调雨顺,外族也不敢有丝毫进犯,强烈要求妹妹继续去北疆坐镇,照拂他们呢。”   尚明顿时脸色变了变。   北疆虽有她姑姑在,但她只是去游玩,大漠高山景致是好,玩久了也就腻了,还是皇城繁华养人。如果真让她去北疆,那里风沙粗犷,荒凉穷匮的很,实际就跟迁谪没两样。   不料皇帝却认为清霜的话很有道理,况且皇族的女儿,年轻时确实需要多磨练磨练,日后才方便提拔赐品,没等尚明开口,就点头道:“这倒不错,看来尚明真将北疆打理得很好,竟如此得民心。既然百姓都呼吁了,尚明,你择日就回去吧,好好表现,莫要让百姓失望了。”   尚明此时已心知清霜是故意给她设套了,然而皇帝已开了口,她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默默吃了个闷亏,应道:“是,尚明定不负陛下所托。”   心中对清霜不免多存了几分忌惮畏惧,不敢再多言什么。   把这两个人的账一一了结了,叶菲才算出了口气,但真正让她担心的,还是夕煜的身体。   回到自己宫里,见人已经醒了,便还是命人把他抬到寝殿里。毕竟那个小房间破旧简陋,实在不适合休养疗伤。   她问过梁檀——也就是那男大夫——夕煜的情况,梁大夫说伤势虽重,但于性命无碍,只是这几天是下不了床了,以后也需好好调养。   叶菲谢过了大夫,让仆从们都出去了,也请大夫先回去休息,有事再来找他,自己把寝殿的大门关了,房间里空落落只剩他们两人。   她是存了点心思,想跟他两人独处,只自己单独照顾他。就是该怎么自然又顺畅地跟冰块一样的部长大人交流,她着实有点犯难。   她走到他旁边,本想再看看他伤口处理得怎样,确听得一声清清冷冷的:“……谢谢。”   男子正微转过头看着她,这低低的两个字,确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无疑。   叶菲顿时受到不小惊吓。部、部部部长大人在、跟她说谢谢?!   这真是太难得了!不!是破天荒头一回。   从她认识部长大人开始,就永远只有挨骂的份,跟那些名媛老板也就算了,跟她,部长大人居然会说谢谢?!   惊讶了会儿,回过神,她反而有点搞不清他谢她什么……是了,多半是刚才为他上药包扎吧。那么点小事,本就应该,有什么好谢的。   叶菲随口道:“举手之劳而已。”   男子转过头去,沉默了会儿,却未再说什么。   叶菲本想再看看他伤势,不料他现在缓过来了些,人也清醒着,便有些警惕的样子,毕竟伤的地方不那么光彩,大约是不想让人看见的。   叶菲也不勉强他。自己去一边坐着,随便找了本书翻翻。   没过多久,却觉得榻上又有些动静。   叶菲想,他不会嫌躺着无聊,这时候了还想弄本武功心法修习修习吧。   ——就好像上学时候那些发了高烧在医院还要拿一堆课本在病床上学习的优等生。   也不是没这可能。   便不冷不热地问:“你想做什么?”   那边安静了片刻。过了会儿,又有些窸窣响动,似是他勉强撑着想从榻上下来。   叶菲压下心中略微的不悦,走过去,有些疑惑地道:“怎么了?”   他费了不少力,却也只能抬起半个身子,默了会儿,不知怎么的并未看她,“你能……出去会儿么。”   ……就这么想赶她走么。都这样了,叶菲可没办法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微微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又默了默,声音有些低,“我要……咳,如厕。”   叶菲呆了呆。几秒后,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略微上扬的笑意,只觉得他这反应真是可爱极了。   心里略过了过,却很快打消了去喊个太监扶他去厕所的想法,只是说:“我扶你去。”   夕煜骤然抬头看她,不知是恼怒还是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菲也不勉强,大度道:“还是你想我再去外面叫个人进来扶你去?”——言下之意,你现在这情况,是别想一个人能走到那里了。   他僵了会儿,却没如叶菲所想的那样让她再找个男的过来,而是看着别处,似有些不情愿地最终说了句:“……你扶我去。”   说叶菲不想占他便宜,当然也是假的。不过她也只是扶他到男厕门口,里面他自可以扶着墙进去,她没必要跟着。   然而她扶着他走过来的这几步路里,他衣衫半敞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身子,手臂搭在她肩上,属于他的男子气息与微热体温拂面而来,令她一阵心猿意马。   那一晚虽然做的事情有些越界,两人却并未有何接触,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呢。   不由自主地,等在厕所外面时,脑中又想起那一晚所见的那人光洁匀称的身体来,那两瓣挺翘白皙的屁股,她也是见过的……慢着慢着,部长大人——或者说此时的夕煜——那么好的皮肤,那么白皙漂亮的屁股,要是留了疤痕,那就不太好了。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这一次之后,叶菲就不管端茶送饭,还是穿衣洗漱,只要是照顾夕煜,她一律亲力亲为。宫女太监们个个看得称奇不已,她自己却觉得没什么,有这种机会照顾部长大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到了第二日换药的时候,夕煜却有些抗拒。   叶菲淡定说:“你是想已经看过你全身的我帮你换药,还是另找一个人来帮你换药,顺便欣赏欣赏你的……嗯?”   夕煜沉默半晌,最后似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妥协了。   叶菲见他低头趴着乖乖任自己上药,心里暗自得意。一层又一层不同药粉敷上去,最后她又从怀里取出一只青玉的小罐子,旋开来,取了些淡粉色的膏状物,轻轻涂在他伤口上。   一阵不同于一般药物的甜香味,淡淡弥漫开来。   夕煜转头去看她,“你给我涂了什么?”   叶菲讪讪地笑道:“药而已,药而已。”   幸好他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她手里拿的什么,只微皱了皱眉,就没再问了。   她才不敢告诉他,那是她特意去跟梁大夫打听来,有一种生肌祛斑的名贵膏药,效果奇佳,是专门进贡给皇室后宫用的,她好不容易才从存放贡品处弄来这么点。   估计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嗤之以鼻,坚决不肯用的吧。    ☆、第十一节   过了几天,夕煜伤好了些,刚可以下床,立时又不忘旧业地开始钻研清霜的那些典籍,整日书不离手。   叶菲知道阻止不了他,就只能整日小心紧盯着,此外,严令禁止他晚上外出练功。   除了必须的上朝旁听时间,叶菲基本都在寝殿和夕煜呆在一个屋子里,时常留意他身体是否有异样。   却有一日,过了午后时分,也并不见叶菲的踪影。   夕煜看一个时辰的书,不由得就往殿门口望了一眼。   到了傍晚,终于忍不住问一个宫女道:“殿下去哪里了?”   宫女回道:“殿下去夏岚公子那里了。”   夕煜翻书的手不由顿了一顿。   夕煜的身体渐好,叶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绮罗那小子虽然被撵出去了,但清霜其实是有两个侍子的。   一个能做这些暗戳戳的勾当,保不准另一个将来也会。毕竟,宫廷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实在太多。   如果看着像是有争宠夺位意思的,索性一并处理了。就算现在看不出什么,也还是遣出宫的好,免得日后有波及夕煜的地方。   到了那夏岚所住的偏殿前,她已酝酿好了说辞,走入殿内,却见一男子闲闲坐在案后,正不慢不紧地剥着一盘百合。   他身材倒不算矮,一袭茶色的长发垂至腰际,气质虽也柔顺温和,却和一般的男子有些不同。   见她进来,男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行礼道:“未知殿下来此,恕小人礼数不周。”   叶菲虽没来过这里,但毕竟是她宫里的人,也见过几面,知道他就是那夏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两人相对坐下,叶菲看到盘中那剥得白白净净的片片百合,形状又无丝毫破损,不由笑道:“你倒有闲心弄这个。”   夏岚温和地笑着,“闲来无事而已。”   叶菲也不准备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是这样,你看啊,你来了这么些年,我也没跟你说过几句话,这是我疏忽了。但实话说,我确实心里已有属意的人了,这么耽误着你的青春年华,也实在不好,不如……”   话还没说完,夏岚却似已明了她的心意似的,不慌不忙道:“殿下是想将小人休离了,送出宫去吧。”   叶菲没想到他那么善解人意。而且此时一见,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争风吃醋、惹起事端的人,心里就更含了几分抱歉,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知道我对你不住,我会给你足够的金银钱财,一定让你、以及你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夏岚想了想,忽然说:“如果我说,我对殿下您并无意思呢?”   叶菲呆了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夏岚道:“如果我对殿下并无非分之想,也绝不会对夕煜公子有任何威胁,殿下还是要让我走吗?”   叶菲道:“……可是,既然这样,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是徒然……”   夏岚看了眼别处,眼中那点笑意渐渐黯去了,有些难言地,“其实……其实……既已说明,我便实话告诉殿下了,其实我在这宫里……另有喜欢的人。”   叶菲讶然看着他。   夏岚忙道:“小人从未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我喜欢那人,其实也只是偶尔见她一眼,话都未说过几句。只是觉得在这宫里,至少能离她近些,偶尔看一眼,也觉得满足了。”   叶菲不免有些同情,“你喜欢的是谁?如果身份不是太高,我去同她明说就是,让你和她一起出宫去……”   “殿下千万别!……我既已嫁给殿下,名分上已是殿下的人,暗中思慕别人,是极其卑劣无耻的事,幸得殿下不嫌弃,但如果被人知道,恐怕就……况且那人或许对我根本无意,我更不想被她轻视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叶菲知道这世界男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听他这一说,脑子顿时飘过无数八点档言情剧,觉得也实在没办法强求。   既然知道这人如此心意,她也没必要再硬赶人家走。看这夏岚的样子,倒不像什么心术不正的人。   她与夏岚多聊了几句,发觉这人性情是有些不一般,还喜欢倒腾些酒食点心——当然在这世道,男子下厨是常事,不过这夏岚的手艺确是挺出众的。   除此之外,他对医术居然也颇精通,据说他母亲便是开医馆的,从小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与他聊了几句先前在梁医生那儿所听到的养伤要点,发现夏岚的见解颇为精要。叶菲心想,早知如此,就不用到处找男医生了,原来自己身旁就有一个。   聊得久了些,便接近傍晚时分,夏岚问她是否要吃顿晚饭再走。叶菲想着左右无事,就算回去也从来没机会跟夕煜一起吃饭,总是默默各吃各的。索性晚些回去,难得也让他自由些,被自己整日盯着,估计他心里早就烦透了。   这一下,便尝试了一番夏岚自己的手艺,却着实让叶菲打心里佩服。随便几个家常菜,做得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色香味俱全。如此贤妻良母型的人物,自己不喜欢,是有点可惜,不过改日倒是可以跟他讨教讨教,也学几招,去讨好一下那位难伺候的部长大人。   回到自己寝殿时,点点繁星已缀满了夜空。她朝那人所在的卧榻处望了望,见他拿着本书,正侧身躺着凝神翻阅,对于她的出入,看也未看一眼。   叶菲早习惯了他这态度,便自顾自把外袍脱了收拾在架子上,接着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片刻后,却见那人把书合上,翻身换了个姿势,似乎是歇下了。   叶菲有点纳闷。总觉得他今天态度好像特别冷淡。   况且这才什么时辰,平时没见他这么早就睡了啊。   心下怀疑,他莫不是伤刚好一点,就又准备半夜去哪里练功吧。   存着这疑虑,即便上床休息了,叶菲也暗暗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却始终没见他有何异动。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看他还好端端躺在那里,像是一夜也没怎么动过,不由觉得,大概是自己多虑了。   夕煜的伤,恢复还算顺利,没过多久,走路行动已基本无碍。   然而,半个月后的这一天,却突然出了状况。   当天他起得比较晚,叶菲起先没在意,只觉得他呆在那里,没怎么动弹。   过了会儿,却听见“咚”的一声,竟是他直接从榻上跌了下来。   叶菲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却见他闭眼躺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一滴滴往下淌,一只手似乎紧紧捂着腹部。   叶菲手忙脚乱将他扶起来,急忙叫人赶紧去找梁大夫过来。   梁大夫神情肃然地摇了摇头。   床上那位还紧紧闭着眼似忍痛忍到极处地躺着,这大夫却只一脸凝重地默不作声,看得叶菲愈发心焦。   “梁大夫,他到底怎么了?”   梁檀叹了口气,目光里有几分哀悯,“想是那次板子打得不是地方,伤及了脏器,使体虚气损,来那事时,本就气血亏损,又因那处遗留的病症,一损俱损,自然是……”   “……”谁说那次只是皮肉伤,不伤及内里的?!叶菲深深感到自己被坑了。   原来他是来那啥了。   ……这么说,他好像是……痛经了?   不对不对。这比单纯的痛经严重多了。   当时看他伤势时就有隐隐担忧,没想到,真是怕什么应什么。   梁檀又叹道:“公子这伤怕是从此会落下病根,往后,大约每次来此事,都是如此……”似是不忍说下去,中年医生只缓缓摇了摇头。   叶菲张了张口,不敢置信道:“难道……没有任何治疗的办法?”   梁檀摇头,“腑内受损,累及根本,无药可医治。每月这两日,需劳烦公子独自忍受过去了。殿下最多也只有给他些热水饮下,或许有些助益。”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梁檀心中也是无奈。这便是男子身体的悲哀之处,天生便不可与女子相比,而遇到些小伤小病,对女子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什么,而在男子身上,却可能成为累及终生的病痛。   “殿下,男子分娩之痛就不必与您多说了,但常有男子因各种原因而小产,没调养好的,大多会留下顽疾,伴随终生,一到受寒或来月事,便虚弱疼痛不可下床,也是类似道理。而公子比之他们……伤损更重,或许将来要怀子嗣,也需殿下考虑……”   叶菲挥了挥手——考虑个毛,那种事情她从没想过好不好,也根本无所谓。她现在全心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能帮他减轻痛苦。   似是看她脸色实在不好,梁大夫又安慰般地说了句,“殿下也别太担心了,公子能得殿下如此青睐,已是不易。或许将来好好调养身子,时间长了,也会慢慢好些……”   心里却知道,得了此种病症,怕多半是很难好了。   叶菲知道这大夫也不会再有什么办法,她心中烦忧,道了两句谢,便让宫女先送他回去。   其他仆从也被她遣至殿外,大门静静关上。   她独自站在他床榻边。   男子一声不吭,紧紧闭着眼睛,但叶菲知道他相当清醒。他的发丝凌乱,洁白的床褥上有不少折痕,攥着床单的五指一点点收紧,用力到指节发白。   叶菲倒了杯热水,想问他要不要喝一点,然而他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根本连喝口水的精力也没有。   叶菲捧着杯子,心知肚明,就算自己姨妈痛的时候,喝热水也只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这种情况,其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生理啥的医学啥的全是瞎掰。请勿细究。 部长大人自从到了这世界就不能好了。RP从来不在线。 喜欢请收藏~欢迎看看我的其他文哦^_^ ☆、第十二节   整整一个时辰,他除了偶尔无意识地屈伸一下双腿,几乎没换过姿势,而疼痛似乎也没有任何要减弱的迹象。叶菲只能在一旁心如火燎地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   有时看他会迷茫似的睁一下眼,痛到有些模糊的目光,让叶菲觉得像是有什么在心里狠狠刺了一下。   她大概明白梁大夫的意思。   大学时也有同学因碰到渣男还怀孕,结果因为没钱和怕家里人知道,自己偷偷去小诊所堕胎的,听说整整痛了两天两夜,过程闻者生怖,这之后就算跟人爬个小山也会腰痛得动不了,大概就是子宫盆腔之类留了后遗症。   如果这世界男子体内也有类似的结构,那多半也是这类病症,不过此处男人的身体还远不及现代女子,到底对身体有多大损伤,受者如何疼痛,叶菲也实难想象。   眼见人痛得都快神志不清了,她却只能干坐着心急如焚,想不出任何办法。   天色已渐渐暗下。   她望了眼纸窗外没什么光亮的院落,忽然记起前几日去过的一处偏殿里,有人好像说过,通晓医术的话。   急病之下,当然什么可能都要尝试。   再看了眼床上卧着的男子,叶菲急匆匆跑了出去。   “因伤病而月事中剧痛难当?”夏岚初听时略有惊讶,继而,温和又微微无奈地笑了,“殿下,您怎么没早些来找我?”   叶菲不禁愣了愣。   “殿下稍等。”   在叶菲讶异的目光中,夏岚走到书案前坐下,取出纸笔,端端正正写下了几行字,然后恭敬地递到叶菲手中。   “殿下,您让人按这方子上抓药熬煮,给夕煜公子服下,不能说立竿见影,但应该会大大减轻他的痛苦,到明后日,应当就能好受许多了。”   叶菲看看那方子上的几味药名,有点不敢相信,“真能如此有效?”   夏岚略带自信地笑道:“这是我家传的一个偏方,对医治男子那方面的气血亏损等症相当有效,我家乡许多人,都曾得益于此。”   叶菲想想,又问:“可有何副作用么?”   “殿下放心,此药方有病治病,没病养生,绝对有益无害。”   事情紧急,叶菲略微斟酌,便告辞离开。   夏岚看起来是否像个坏人倒先不说,如果他真的要害夕煜,做得这么明显,他自己必然也逃不了罪责,应该没人会这么蠢。   但为保险起见,叶菲还是把药方给梁大夫看了看。   梁大夫看了那药方,倒若有所思地捋着胡子思索了一阵,表示这几种药都是常见的调理药品,害处是不会有,而这些药放在一起,相互作用的原理,却很是巧妙,令他也仿佛突然得了一条开明的思路。   既然如此,叶菲立即命人按这方子取了药小心熬制,自己始终坐在夕煜身旁三步远处,一刻不离地守着。   药也不需亲手熬制,她相信宫里那些煮惯了汤药补品的宫女仆从,手艺定然比她好些。   待宫女将熬好的药端来,她便把她们都打发下去,准备自己亲手给他喝药。   然而她手里端着碗,却有点犯难。   他此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冷汗连连,就算自己一口口喂他,看起来都不一定喝得下去。   踌躇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又灵光一闪。   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说么,什么受了内伤云云,只要有个武功高强的人运起内力,便可助受伤的侠士疗伤逼毒,治愈得几成完全看这疗伤之人武功多高……   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却也可借鉴几分。她自从到这清霜身体里,再熟读些武学典籍,早就明白该如何运用自身的本事。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一手握住夕煜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渡了些自己的内力给他,使这温热精纯之力逐渐顺其经络运散开来。   少顷,他竟真的慢慢睁开眼来,目光似乎也有了些焦距。   她极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些,尽量帮他找了个省力些的姿势。   他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她,显然还是痛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经过这少许的耽搁,汤药已不算烫手。   叶菲端着碗舀起一勺递到他面前,简明道:“喝药。”   男子的视线落在那黑乎乎的药汁上,没说话,但也明显没有要喝的意思。   叶菲转念一想,是了,之前梁大夫说他这病没药可治的时候,他应该也听见了,现在突然又不知哪里冒出一碗药来让他喝,警惕些也是正常。   于是忙道:“这药没有任何问题,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先喝给你看,”立时就将手里那一勺药汁倒入了口中,霎时,苦涩呛鼻的药味蔓延至整个口腔。   男子看着她的眼陡然睁大了些。   叶菲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急急忙忙地说:“你看,没什么问题吧?放心好了,这药就是给你治病的,对身体没什么伤害……来来,快把它喝了……”   正准备再舀一勺喂给他,勺子才触及液面,却想起这勺子自己方才用过了,这么直接舀了给他,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如果现在重新再去盛一碗来,未免又太过耽搁,也不知还有没有剩的药……   就在她纠结的当儿,手里的药碗忽然被一把拿走。   夕煜一言不发,手握着药碗,仰头几口就把药给喝完了。接着,空碗“啪”的一声被放在桌上。   他仍是那样有些疲倦地垂着目光,喝药前后,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那只是一碗清水。   叶菲被他这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惊到了,怔了几秒,才想起把手里的勺子放下。   她神思恍惚地扶着他继续躺下,不知怎么有种错觉,好像刚才那碗药只因她叫他喝他就喝了,仿佛就算那是一碗□□,他也一样会喝的。   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夜里再次给他喝药时,过程就顺利了很多。   这药竟真的如夏岚所说,对夕煜的病症很有效果。   自傍晚第一次服了药,那药似是渐渐起效,开始并不明朗,一段时间后,他的疼痛好像逐渐减轻了些,到得此时已过了两个时辰,脸色看上去明显好转不少。   叶菲再扶他靠坐在榻上,喂他喝药时,他倒没有拒绝。   他仍旧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态度既不反对,也不主动,只是在叶菲舀了药汤递到他唇边时,他倒也会张口一勺勺喝下。   香炉内逸出的一缕白烟袅袅升起。   厚重的深色帷幕放下了一半,令得夜色下的寝殿更添了几分静谧的暧昧。   叶菲的视线不经意落在男子随着吞咽而轻微移动的喉结上。   托着药碗舀着汤药递到他唇边,她离他大约只有半条手臂的距离。他喝药时,抬起目光,乌黑而透亮的瞳仁就那么凝望着她。   那一瞬间,叶菲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纷杂思绪极为混乱,又好像什么也想不了。   这药的效果果然不错,到了第二日,夕煜已经可以稍微下床走动,除了气色比常人差些,基本看不出身上还带着病痛。   叶菲觉得这夏岚简直如华佗再世一般,立时在她心中树立了一个菩萨般熠熠生辉的形象,令她深感佩服。   等夕煜没什么大碍了,立刻想要找他好好当面答谢一番。   虽说以这边的常理,就算一个侍子为主子做了些什么,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没道理要主子给他任何回报。   但叶菲本着二十一世纪高素质公民的良好品德,还是认为人家既然救了她的心上人,如此重要的恩情,至少一定要当面表达谢意。   夏岚见到她过来,居然只为了专程来向他道谢,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好在他为人十分随和,很好相处,说着说着,就自然熟络起来。   叶菲问他是否有什么想要的,他大方地说,只要殿下不干涉他,让他在此自由地种种花种种草,研究研究时兴的烹饪技法,随心所欲地生活,他就十分感谢殿下了。   叶菲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跟他处得熟悉了,叶菲便起了偷师学艺的心思——尝过他做的点心菜品,就会发觉连御厨做的东西也不过如此,这么神乎其技的高手就在身边,不学个一两招,实在可惜,趁此机会,便问他可否教授自己些许。   夏岚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叶菲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相当勤快。前一世不管学什么东西,她都没啥天分,在学校被老师骂,到了公司被领导骂,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这时心里有了动力,很想真心实意将它学好,外加又碰到个如此有耐心而脾气好的老师,她学得很愉快。   而且,近几日夕煜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散个步看个书日渐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也让叶菲放下心来。   只是,这次病好之后,他的态度好像与以往有点不同。   比如她时常去找夏岚,他面上没说什么,却在某次她回来时,忽然从手中的书卷上抬起了目光,问:“去哪里了?”   叶菲惊讶于他是在跟她说话,愣了一下才说:“去偏殿啊。”   他却提醒道:“宫里暗怀心思的人太多,不要与人太过亲近为好。”   ——这意思是夏岚不怀好意了?   你的病都是他治好的好么!   不过,叶菲也无意跟他解释,只是反而想到,要说亲近,在这宫里她唯一亲近过的,不就是他么……   收敛了思绪,她宽慰似的笑着道:“夏岚不会的。”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随你。”拿着书转身往殿内僻静处走,继续研究他的武学典籍去了。   没错,他身体刚好一些就重又投入他的武学事业,这会儿,已经恢复往日作业,每晚按点跑去继续勤修苦练了。   即使叶菲言语威吓或劝解,他也根本毫不理睬。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口是duyao。囧,不知道这个为什么也被口口… ☆、第十三节      有一日,皇帝陛下的小女儿来拜访她。   说是拜访,5岁的妹妹来姐姐家里,其实也就是玩耍而已。不过,她这年纪小小的妹妹,却和一般的小孩不同,相当文静懂礼。   小公主名唤作琉璃,由一个年轻的宫女领着,柔软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肤色白嫩,目光有神,长得十分标致可爱。   这么一个软萌又漂亮的小女孩端端正正有模有样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小裙摆下的小细腿还够不到地上,却用她脆嫩而甜美的童音认认真真跟叶菲问候请安,实在无法不令人喜欢。   叶菲萌得一颗心都要酥了,一时作为一个姐姐的怜爱之心泛滥得不可收拾,看到桌上有一盘鲜果,顺手拿起一只白梨,殷勤地想削了皮切了片给她吃。   结果激动过了头,很丢脸地削个皮还把手给割了,令她懊恼许久。   到了晚上,殿里没什么事情,仆从也都下去了,静夜无人的夜里叶菲闲得无聊地习习字,却忽听得男子的声音道:“那琉璃不简单,你日后需提防着点。”   她转头看去,夕煜抱着胳膊靠在书架边的墙上,站得有点远,目光也没落在她身上,不过……应该是在跟她说话。   他这个pose摆得不错——哦,他大概只是在休息,随便一靠,但也够让她赏心悦目——可是说的话,却未免有点太过荒谬。   那一个5岁的小女孩,字都没认识多少,能有什么威胁?   但是部长大人一向善于识人辨物,洞察入微,他说的话也不可轻忽。   叶菲便问道:“为什么?”   他轻瞥了她一眼,像极了部长大人惯常的轻蔑神色,对她道:“你那时要削梨时,先拿起的是桌上的刀子。”   叶菲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因为水果刀离手边比较近。   夕煜道:“你没注意?那一瞬间,琉璃的眼神非常警惕,手臂是挡在胸前的。而她那个女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叶菲确实没注意,那时,她正好低头在盘子里挑梨。   “你的意思是……”   “你不过削个梨,她却对你如此警觉,要不是你曾经跟她有过过节,就是她自己心里对你极有敌意。但看她表面上对你如此敬爱和善,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叶菲道:“我怎么可能跟她……”想起自己来此之前,是清霜在和她相处,过往如何,自己却并不知晓。但以她对清霜脾气品性的了解,却知她确是一个光明磊落、为国为民的巾帼女殿下,为难自己5岁的妹妹这种事,不像她会做的。   叶菲心里不太愿意相信:“你是说,她如此小小年纪,已经城府颇深,为了王位而对我将有不利?”   夕煜沉吟道:“或许是她,或许是她身边的人,诱使她谋夺王位。”   果然,不管到了哪个世界,哪个时代,只要处在宫廷皇室之中,都免不了见到些权谋纷争。   不过叶菲并未太过在意。   那小公主年纪还小,自己武功高强,又是皇帝亲定的第一继承人选,她构不成多大威胁。   况且自己本就不是真的清霜,这些事情跟她没太大关系。或许哪天,自己像来时那样,突然就又回去了,也未可知。   倒是夕煜最近时常会与她多说几句话——虽然其实也就那么一两句,但已经很不容易,像是此种近乎关心提点的话,放在以前他也是绝不会同她说的。   只是偶尔听他那么无甚起伏的一两句话,竟也每次都令她心跳加速不少。   夏秋之交,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庭院里的树木花草生长得十分茂盛。   这日午后叶菲从外回来,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清脆活泼的鸟鸣声一下接着一下,循声望去,见自己宫殿门口最近的一株杨柳枝丫上,躲着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小雀儿,正天真而骄傲地炫耀着自己的一把好嗓子。   噢,或许还顺带炫耀一番自己那一身黄绿相间的漂亮羽毛。   它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活泼而机敏地在枝条上左右跳动,那细弱的枝条就随着它的动作上下晃啊晃,有点像小时候玩的蹦床。叶菲经过时,随便一伸手,就把那不安分的小家伙抄在了手中。   毛茸茸的触感柔软而舒服,它时而轻轻挣动几下,但好像并不如何害怕,无辜的一双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叶菲很喜欢它,立刻叫了仆人找一只鸟笼来,想养几天玩玩。   刚把它放进去,叶菲拎着鸟笼,喜滋滋地走进殿里,边走还边好奇地观察着立在横杆上的小家伙的反应。走到殿中央时,她下意识习惯性地抬头搜寻某人的身影。   夕煜坐在案后,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手中的笼子一眼。   叶菲呆了呆,忽然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自己这不是故意戳他痛处么,他八成是觉得自己跟这笼中之鸟没什么不同,像个犯人一样被囚在此处,没有尊严,不得自由,心情当然会不好。   叶菲干笑了两声,连忙把那笼子的小门拉开,放那雀儿出来,“我这人最崇尚自由了,小鸟当然是要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飞翔才好,刚才有个不懂事的宫女把它抓了来,被我训了一顿……嘿嘿……”   看那漂亮的雀儿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向天空,其实心里相当舍不得,但也只好忍了。   夕煜把目光落回书上,不置可否。   叶菲走过去,故意表现得自然而大方:“夕煜公子,你也千万不要觉得拘束,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绝不会有半点阻挠。就算你现在成了我的夫君,但也……没什么实质,我知道你也是迫于陛下的命令……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的。”   以夕煜现在的身手,一般人没本事伤得了他,所以就算他想走出朝华宫,甚至去到宫外,叶菲也不太担心。私心还是觉得能让部长大人感到不受管束而有尊严地生活,心情愉悦,更为重要一些。   不料,她这番自认为亲切而大方的话一说完,他的神色反而顿时又冷了几分,瞧也不瞧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看起来,好像心情更差了。   叶菲心有戚戚焉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部长大人的心思变幻莫测,实在太难琢磨了。   她远远瞧着他,虽然气质冰冷,却时时刻刻都是那样俊朗非凡,痴痴地呆了一会儿,打算想个办法讨好他一下。   对了,正好近日时常去夏岚那里,学到了不少,也算小有所成,可以做点什么给他品尝品尝。   于是跑到厨房里,倒腾了一个多时辰,端了一碗鲜香诱人的海鲜羹出来。   虽然只是薄薄一碗羹汤,但她熬制时加了干贝、银鱼、虾仁、鲜笋、豆腐等十来种材料,自己也已先试尝过,至少以她的口味来说,喝起来绝对是种无上的享受,想来即使部长大人的胃再精贵,应该也不会觉得难喝。   她将手里的汤碗放在茶几上,正好夕煜取了本书转身走过来,她就笑着道:“夕煜公子,我近来练了练厨艺,觉得小有所成,特地做了碗羹汤给你,可否赏脸尝一尝?”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接着深深望了一眼叶菲,视线再落到那碗羹汤上时,似是柔和了许多,仿佛有些满意似的。伸手拿起那碗,也不用盘里的勺子,直接端到嘴边就喝了。   叶菲看他如此自然地喝着自己做的羹汤,不禁心中激动,像是头一次受到了来自部长大人的肯定,兴奋道:“好喝吧?我也觉得特别好喝呢!这是夏岚教我的,味道肯定不会差!夏岚真是我见过最会做菜的人呢……”   正在喝汤的人像是突然被呛到了般,猛地咳了几声。   叶菲忙轻轻帮他拍着背:“你慢点啊,小心别呛着了气管……”   夕煜放下碗,抬手抹了抹嘴角,推开她放在他背上的手,一言不发地继续看书去了。   叶菲莫名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像是在多云的天气里,难得太阳刚刚冒了个头,又飘来大片阴云遮蔽了天空,一脸黑线。   部长大人啊,有时候真有点阴阳怪气的。   是夜,叶菲被一声大喊惊醒。   “有刺客!”   “来人啊!快抓刺客!有人受伤了!”   “南库房着火了!快救火!”   叶菲立即从床上坐起,看了眼窗户。不远处,隐隐火光从纸窗外透进来,泛着跃动的灼红。   南库房毗邻朝华宫,如果那里着火,很可能蔓延过来。   她急忙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匆匆往外跑。经过外间时,顺便瞥了一眼榻上,果然,夕煜还在外没有回来。   她运了轻功奔至殿外,见到隔了一条围墙的院子里烈焰腾起,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条凶猛舞动的毒龙,火光耀眼,灼热逼人。幸而火势不算太大,不少仆人拎着水桶在救火,看起来已基本将势头遏制住了。   “殿下!殿下!”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混乱的火光与仆役人群中,几个侍卫匆匆辟开阻碍,跻身至叶菲面前,其中一个身上还背了个人。   飘散的烟雾与明灭的火光令叶菲视物不太清楚,等她看清了那侍卫身上背着的人是谁,脸色不由一变。   “怎么回事?”   “殿下,夕煜公子受了伤,是与那刺客搏斗时受伤的……哦,那刺客应当是个颇厉害的盗贼,我们抓住她时,她已经畏罪自尽了,在她身上搜到了不少库房里的珍宝。”   “那把火应当也是她放的,估计是为了转移视线以便逃跑。多亏了夕煜公子,他独自与那盗贼搏斗,将她打至重伤,才没令此等重犯逃脱……”   侍卫中不少人对于一个男子竟能和大盗搏斗许久惊奇不已,也有个别的,暗暗奇怪于深更半夜在侍卫都不会巡逻到的宫廷某处,堂堂公主殿下的夫郎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不过此时兵荒马乱的,也无人有心思提出这个问题。   侍卫背上的男子神志昏沉,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叶菲看得心惊,沉声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进去!”   “是、是,殿下。”侍卫忙背着人快步跑进殿内。   叶菲又转身吩咐宫女道:“快去把梁大夫请来。等等……请夏岚公子也过来。”    ☆、第十四节      窗外隐隐的火光还未暗去,隔着墙院传来的惊呼声、泼水声、木料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侍卫们下达救援及搜查命令的呼喊声,种种纷乱的声响嘈杂交叠,但叶菲却恍若未觉,所有注意都只集中在身边躺着的男子身上。   殿内寂静无人,只点了两三盏灯烛,显得幽暗空阔。   男子剑眉微蹙,即便在昏睡之中,也不时地轻咳几声。   这回梁大夫与夏岚轮番为他诊治之后,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表示他所受内伤很重,虽于性命无碍,但起码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才可好转一些。   夏岚临走时,见她愁眉不展,便对她说,如果殿下实在担心,可用自身内力为他疗伤,会好得快些。   她思索片刻,突发奇想地问:“如果我把内力渡给他一些,武功有意强身健体,他身体底子是不是会好些?”   夏岚似有些动容:“那是自然。不过,殿下竟愿意为了夕煜公子减去自身习得的修为?”复又感叹道:“若有哪个女子愿意为了我这样,我……”摇了摇头,随着众人也离开了。   叶菲看着昏睡中的男子苍白的脸色,轻轻为他抹去嘴角未干的血痕。   心里说不出的沉郁难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痛苦的也总是他,自他来到此处直到现在,遇到了多少波折,受到了多少伤害……难道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男子身处弱势,所以总会遭遇不幸?   他的身手已经很是厉害,那大盗想必是什么江湖高手,才能将他伤得这样……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再追究的。   叶菲轻触着他冰凉的手指。   他最倒霉的,就是跟着她来到这个世界,投到一个男子的身上。纵然他聪明睿智,领悟力强,亦勤修苦练,但这世界的男子注定身体条件差,受此限制,他再怎么修习也很难成为一个立于不败之地的强者。   除非从本质上改善他的身体,增益他的气血。   清霜殿下,你不要怪我。毕竟他也是你的夫君。我帮他,也是帮你。   决定一下,她便小心扶起他的身体,立即运起一掌,缓缓将体内气息注入他身体。   空气中渐有气流浮动。   烛光摇曳,时而火星跳动,时而晦暗似要熄灭。   及至两个时辰之后,强烈的劲风令得窗纱阵阵拂起。   终于将最后一点内力分毫不剩汇入他血脉之中,叶菲只觉得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头晕目眩,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倒,就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夕煜微微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感觉是身体似乎有些异样。但还未等他细究,眼前另一件事却令他愣了一愣。   清霜合衣侧躺在他身前。   未过多久,她便也醒了过来,见着他,立即微微一笑,“你醒了?觉得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看他微微皱眉沉默不语的样子,她了然道:“是不是觉得体内气血运行有异?那是我把我的内力给了你,稍有不适也是正常,调息个两天就没事了。”   他目光陡然一变,“你……把你的内力给了我?”   “是啊……”   叶菲这时才发觉自己原来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又默默心跳加快了几拍,于是尽量不露痕迹地下了床,“你先歇着,我去叫人拿点吃的来……”   走到外间,开了窗,开始简单地梳洗一下。   阳光落在殿内。夕煜久久望着屏风后女子依稀的背影,眼睫颤了颤。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自己体内强有力的气息而言,她必是把自己所有的内力都给了他。   此刻的她,跟不会武功没有什么差别。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而言,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对方一定于其来说相当重要。   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喜欢他才这么做的。   但他仍然记得,在成亲那一晚,她只义务性地帮他纾解了药性,并未真正与他发生什么。   他知道在这风壑之国,女子通常都会在新婚之夜与她的夫君产生实质上的关系。如果这一夜都没做什么,那必然是那男子有什么地方令其极不满意了,多半这种情况,那男子离被扫地出门,也就不远了。   回想平日种种,那人虽然一直对他以礼相待,但显然对他并无那种意思。   他总是下意识想要忽略这件事,可它却是事实无疑。   不久,叶菲再进来时已将自己衣服打理整齐,手中端了一碗清粥。   见他面色沉沉仍未释然的样子,忙解释道:“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施舍或怜悯啊。你既然是我夫君,老是受伤生病的我也会受拖累嘛。现在我的武功都给了你,正好由你来保护我,省的我动手。况且在这深宫里,没灾没敌的,我有武功也没什么用处,还是给你好了。”   清霜的功力深厚纯正,没有几人可与之匹敌,给了他,再加上他卓越的领悟力,与已经纯熟的各路刀剑招式,他将会是怎样一个世间难遇的高手啊……叶菲对自己塑造的这一成果非常满意。   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天天半夜跑到哪个荒僻角落去苦苦练功,终于可以得到个完整的休息。此外,当日夏岚那药虽可缓解他来那事时体内因伤而发的剧痛,却无法根治他的病痛,一旦不服药,还是会疼得他生不如死,而深厚的内息却是汇入他脉络之中的,可从根本上调理气血,或许对他的病大有助益。   叶菲说完一通话,却见他垂目沉思不语,不由又有些担忧道:“该不会……你根本没想保护我吧?”   夕煜瞥了她一眼,似是不屑回答她这愚蠢的问题,转而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总是半夜才去外面练功,而且选在无人僻静之处?”   “为了……不让人看见?”   这好像是废话。不过……他为什么不想让人看见他练武?   夕煜道:“自是为了不让人看见。”像是知道她想不明白,顿了顿,又道:“起初,我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毕竟,男子练武的很少,在宫廷之内,还是少让人知道为好。但自我出来头几晚之后,就发觉夜晚在朝华宫之外附近,有人暗中藏身,目的似乎是监视宫内的一举一动。”   “……”   “后来我出去时,就更为小心地避开他们——多数时只有一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每晚总是有人的——我在远处练功时,顺便也在观察他们的举动。毕竟是皇宫之内,你又是皇位的第一继承者,不被人注目是不可能的。我估计着,就算在白天,这院子里多半也有其他宫里的人在,时时注意着此处的动静。”   妈妈呀,还好是白天听到这种事,如果是晚上,那也真是瘆得慌。   叶菲动了动脖子,觉得它有点僵硬,“……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   夕煜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琉璃,也可能是别人。或者不止一方。”   他几乎从不出去,对朝廷及宫中之事所知甚少,无从推测。此前,基本一心都放在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上,无暇顾及其他。今日之后,倒是可以考虑追查一下。   叶菲道:“那昨晚……”   “昨晚那人并非盗贼,多半是哪个对皇位迫不及待的人派来的杀手,”夕煜的语气肯定,“哪个盗贼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偷的却只是些稀松平常的金银珠宝,而一旦发现自己可能被抓,就立即服毒自尽的?”   叶菲明白他话里所说的意思,确实,她昨晚也觉得那贼来得蹊跷,武功也着实太强,竟可以将他伤得如此厉害。   可是哥哥哎,你这些话怎么不早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宫里安逸自在高枕无忧,结果原来背地里有那么多暗戳戳的勾当……她如今就像被剥了一身刺的刺猬,半点安全感也没有。   不由自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胸中计较一番,正想说我已把功力都渡给了你,你能不能至少看在这点恩情上,帮我一下呀……忽又想起清霜性格独立而要强,断不会说出这种哀求的话来,只得勉强转口道:“既是如此,日后我行事自会小心一些,望能尽早查出这些居心不良之人的蛛丝马迹来。”   夕煜目光悠远,忽而冷冷地轻笑了一声。叶菲觉得他这神情,像极了以往会议上听闻有竞争对手胆敢觊觎他的项目或市场份额时,所露出的冰冷不屑的笑容。那时候,凡是见到的人都只会觉得浑身一抖、不寒而栗,然而此刻,却没来由地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第十五节   叶菲占了清霜的身体,这清霜殿下人生中的两件大事,于是也就由叶菲代为经历了。   第一件,便是清霜的二十岁生辰。   在风壑之国,二十岁即为成人,是一生中相当重要的时刻,婚嫁反倒在其次。此时男子需束发祭祖,女子不仅要在宗族中正式行礼,通常家中长辈还会在这一日隆重地摆出酒席,宴请亲朋好友,以表明自家的女儿已成长为可担当重任的成熟女子,为之庆贺一番。   这一礼节放在皇家,则更为隆重。公主需在当日清晨便穿戴一身复杂的礼服,领着朝臣将领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往祭坛拜祭天地,再在宗族灵位前行完特定的礼仪,方可回宫。   到了晚上,则要宴请众宾,大摆酒席,烟火歌舞奏乐一样不少,务求彰显皇家之气派威仪。   要说摆流水席,那必然是宫里上上下下内务管事最擅长干的活儿,怎么奢侈怎么来,从安排到实行,一应训练有素。而能跟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王公贵族,大家一起一晚上吃好喝好、有的看又有的玩,叶菲也是喜闻乐见。   不过她心里琢磨着,这毕竟是清霜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也就是现在的她的重要时刻,怎么说,也该以自己喜欢的样子打扮一番。就算没办法拍照留念,怎么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于是,当晚酒宴之前,她特地从宫女为她准备的几套礼服中挑选了一套华彩动人、又不失英气的,自己挽了一个清爽利落的发髻,留一半发丝自然垂下,又在眼上描了几笔,唇上描了几笔。   清霜的相貌,平时素颜就已相当好看,此时她略施脂粉,把自己往偏中性又不失秀美的方向稍稍打扮,清霜的一张俏脸顿时焕发出了宛若天人的容光,那爆表的杀伤力,差点把她自己给秒到了,忍不住捧着铜镜,自恋地观赏了许久。   然后,她就带着这身甚是满意的妆容服饰,自然地投入到了那群或认识或不认识的王公贵族颇为颓败的歌舞宴饮中去了。   虽然没了内力,但清霜身体素质向来好,酒力极佳,疯玩了一阵,十数杯酒下肚,仍是半点醉意也没有。给她敬酒的王族子弟就没断过,反正喝不醉,本着多交友少树敌的原则,她自是来者不拒。   又饮了几圈,她看见酒宴的边缘一个僻静的角落,夕煜独自静静地在自斟自饮,不知道他性格的人,恐怕还真会以为他在一个人喝闷酒。   不过部长大人一向特立独行,最不屑于这种应付交际的场合,躲远一点也属正常。叶菲思忖,自己还是不要打扰部长独自饮酒看夜景的兴致为好。   叶菲通常认为,这种像是婚宴寿宴之类的喜庆场合,最适宜平日忙碌的叔叔伯伯姐姐阿姨之间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情谊,并表达一下对平日里一些帮助的感谢之情。   于是,她满怀热情笑容洋溢,着这一身明艳华服,姿容绝世地端着酒杯走到夏岚面前,甚是庄重地要感谢他搭救夕煜的恩情,以及不厌其烦指导自己厨艺的情谊。   见她竟亲自前来答谢,夏岚十分受宠若惊,忙连声说不用在意,一口饮尽了她敬来的这杯酒。   叶菲看他喝得匆忙,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表示跟她不用太过拘束礼节,往后还需仰仗他多多帮忙呢。   夏岚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称是。   歌舞奏乐,酒宴言谈,不知纷纷扰扰持续了多久,才渐有休散之势。杯盘狼藉,炙冷羹残,席间还留着的亲族子弟们醉的醉,倒的倒,玩乐的玩乐,夜色不知几时。   叶菲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休息了,下意识望了望夕煜的方向。   她欣赏歌舞时,不时有留意一下他,感觉他基本就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酒,看上去似有几分落寞,心说部长大人独自扮那安静的美男子倒扮得挺像,也不知他在那儿想些什么。   这时看他站起来,却像是喝得有点多了,身体忽然晃了晃。叶菲忙过去想扶一下他,却见他转身往殿内走,身后桌子上留下的酒壶有点多,不过看起来走路的背影挺直的,步履还算正常。   叶菲跟着他一路走回了寝殿,进去后,顺手点亮了灯烛。   他站在桌边,垂落的手轻扶着桌面。   因为他背对着她,叶菲绕到他面前,“你怎么样?”   他是有些醉了。   不论武功高低,男子的身体始终对酒精的耐受度很低。   而且那透明醇厚的液体,在血脉里流淌开来,让他感到浑身都有些滚烫。   他总是挥之不去地想着她笑容灿烂地走向夏岚的样子,姿容明丽如三月落樱。她从未对他那样笑过,向来都是冷冷淡淡的神色。   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义务,一件包袱,或者,一块挡箭的盾牌。   不知怎么的,他就喝了许多酒,自己也未发觉。   此时,那明丽动人的面容就在眼前,目光注视着他。他垂眸看了一眼,注意力却只在那水润微红的唇瓣上。   他觉得身上热得难受,全身上下都急切地诉说着对眼前这具身体的渴求。   顺手一拉,便将她推在了柱子上,肆意吻下去。   口唇相接的刹那,叶菲的眼睛陡然睁大。   近在咫尺亲吻她的,是……这个男人。   是杨霖。   而在她惊慌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时,他热切的舌尖已滑入她口中,舔吻纠缠着她的唇舌。   双手则放在她的腰侧,很快,随着他的亲吻游移往上,有些急切地摩挲揉按。   她的大脑迅速变得迷糊,身上每一处被他略显灼热的手掌碰触的地方,似乎都又麻又痒,微微颤栗,甚至不知道要反抗还是顺从。   在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时候,男子抱着她亲吻后退,不知何时,她被一把推在了床上。   他从接吻中拉开些距离。   在正上方,眼波流转地凝望着她。   “清霜……”   听到他微喘地唤出这个名字,叶菲顿时呆了呆。   他……想要了?   也是,清霜的容貌身材,是个男人都觉得悦目,他每天伴着这个女人,有些额外的欲望也属正常。   然而,即使她心里已经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不行,即使在这世界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她也并没有马上顺从他。犹豫迟疑地,甚至有点不太愿意。   追究其原因,有她因第一次被男子接触而下意识的矜持抵触,也有因为听到他这么叫而产生的一瞬间的茫然呆愣。   她其实……不是清霜。   唉,但是部长大人又怎么会知道。   叶菲极力避免着脑中再想其他。反正,这一刻她是清醒的,而他抱的是她,眼里看的也是她,这就足够了。   而且,她就算想推拒,也有点力不从心。   这世界的女子体质不同,那方面的需求也强烈些,跟正常世界的男子在身体上也算可以类比。   刚才被他亲了许久,那双手又在她身上带有某种目的性地摩挲抚弄,欲求明显,此时仍迷恋似的在她锁骨上轻轻抚摸,弄得她也燥热难平,脑海里尽是他曾经在她手中□□难掩的模样,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安稳躺在那里。   于是这件事,便那么半推半就地进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部分见微博哦~稍后发出来 ☆、第十六节      次日清晨,夕煜微微皱着眉醒来。   淡金色的阳光照入房中,落在凌乱的被褥上,略显褶皱的白色里衣上。   夕煜本就清醒得快,在看到身旁睡着的女子安静妍丽的脸蛋时,即刻再也没有半分睡意,昨夜的一幕幕顿时尽数涌入脑海。   他抬手覆住眉眼,深深的后悔懊恼之情令他脑中宛如针刺般疼痛。   年轻女子仍闭目依靠着他的肩窝沉睡,呼吸安稳。衣着凌乱的颈间胸口却有点点红痕,似是提醒着他昨晚的粗鲁行为。   她明明无意,他却只凭自身意愿,硬是将她……   尽管在这地方,就算男子跟女子做了那事儿,通常也只会认为男子是那吃亏的一方。不过杨霖身为一个21世纪的男人,强迫人家姑娘做了这种事,浓浓的罪恶感还是让他相当歉疚。   不,远比歉疚更糟。   身体上是纾发欲望后的满足慵懒,心里却是异常的沉重疲惫。   “……你醒了?”   被阳光照得微热,叶菲很快也睁开了眼。   虽然明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望了眼身边半坐着的男子抚额不语的神色,视线飞快地从他敞开的白色里衣上扫过,又更快地在自己虚虚搭着的衣服上扫过,直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赧。   要是以前,她早脸红得不想见人了,不过此刻放在清霜的脸上,估计也就是木着脸略低头,没什么表情。   这神色大概很容易让夕煜误会了。他看她一眼,低声道:“抱歉。”   这句抱歉听得叶菲心里一沉。但她基本也有了心理准备。大概男女之间一时冲动发生点一夜情什么的之后,多半都是这么个场景吧。   不过她望着夕煜的神色,想昨晚虽然是他开的头,但自己后来没有半分拒绝,对他的所为也顺从回应得相当热情,对这件事的发生以及后面的持续发展,起了很重要的促成作用。   换句话说,也负担了很大的责任。   她喜欢他,所以一点也不算是吃亏,可是杨霖素来那么严谨而自制的一个人,肯定不能忍受在自己身上发生这么冲动随便的事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她很能理解。   于是思索了一下用词,不甚在意地道:“不必道歉,昨晚是你情我愿——既然是酒喝多了,大家都神志不清的,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好了。对我们女儿家来,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倒是我也该跟夕煜公子你道个歉。”尽管叶菲知道,那时神志不清的只有他一个。   当听到那句“你情我愿”时,他似乎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沉默着,始终微微蹙着眉。   叶菲想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昨晚也确实是他没留神酒后乱性,她也没什么办法帮他了。他郁闷归郁闷,但过段时间,应该也能慢慢想开吧。   于是自己掀了被子下了床想先去洗漱——再那么在他边上躺着看着他充满诱惑力的身体,真不知自己会不会再干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   呃……这世界的女子身体再好,也有点经不起某人酒后的折腾啊……身体某处还残存的异样感觉让叶菲走路都有点腿脚发软。   她略显别扭地匆匆加快了脚步,终于觉得脸上有点烫。   幸好,他看不到。   清霜的二十岁生日一过,很快就迎来她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   在风壑之国,女子二十岁成人,可担当大任,如果这个女子正好是皇室的嫡长女,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接任皇位了。   这么重要而震撼的一件事,叶菲却是在生辰庆典那日之后,才忽然懵懂得知的。   当然,若是本来的清霜,想必从小就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着的。   不过风壑之国向来有个规制,皇女在接任皇位之前,必须为国家民族立下一个足够大的功劳,才能体现她能够担当一国之君这一重任的资格。而清霜尽管多年来已立下不少战功,却还没有哪一件事情足够分量,来起到这决定性的作用。   本来若是一时没有这个机会,那么皇女可以先暂时等一等,待有合适时机再建功立业,继承皇位。   不过这一世界战乱并不算少,风壑之国周围时有动荡,正在此时,南方的赤巫族起兵来犯,南边几十个城镇正受着战火的残害。   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局势刻不容缓,又恰逢皇女继任大礼经受考验之时,于是皇帝陛下即日便在朝廷上封清霜为平南统帅,在百官面前宣读昭令,并任命随行将领、分配士兵,令她尽快出征。   这是清霜命中注定所要经历的一桩大任,无论叶菲想与不想,都是必须去的,她便也坦然接受了。在文武百官面前接过昭令,表明一定将赤巫族贼人驱逐出境,平息战火,扬我风壑之国的国威。   那日朝堂上,时机不错,皇帝的昭令清晰明确,她亦回答得掷地有声,众人皆是一片斗志高昂、信心满满的神色。   却在任命完毕时,有一男子从那堆或穿官服或着军装的精悍女子中走出来,单膝跪在皇帝面前,低头朗声道:“恳请陛下准许在下与清霜殿下一同出征。”   斯文而略显单薄的俊秀身影,在这一殿的女将中显得颇为不同。   朝中规定,男子不得随行军中。皇帝略微倾身看着他:“夕煜,你可知男子是不得进入军队中的?你为何要随行出征?”   夕煜回道:“陛下,正是因知道军中规定,所以特来恳请陛下恩准。在下一直对列兵布阵略有研究,刀剑之法也有所研习,随行出征或能对我军有所助益,请陛下恩准!”   皇帝想了想,点头道:“此前你就曾上书请旨过想要从军上阵,既然你有此宏愿,一心为国,那就准了吧!”   夕煜行礼道:“谢陛下恩典!”   叶菲有些呆愣地站在一旁,自他说出那句请求开始,便震惊地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他这不会是……   特意为了保护她?!   结果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与皇帝陛下谈完出征的具体事宜后,叶菲回到朝华宫,步入殿内,看到部长大人还是那一贯的姿势靠在书架边的墙壁上,淡漠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不由就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难道是……特意为了保护我,才要跟我一同出征的?”   夕煜沉默了会儿,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书上,没说话。   就在叶菲心跳逐渐加快,悸动的情绪即将破口而出时,却听他轻叹一声,用部长习惯性的那种看白痴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你在外而留我一人在这宫里,我的处境会不太妙,而万一你真遇到什么不测,我就更危险了。”   “……”   “毕竟有殿下的权势在,我的日子会比较轻松好过。”   “……”   此次一别,前路未知,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再回宫来。叶菲将朝华宫里的大小事宜安顿一番,觉得临行前,也该跟熟人道个别。   但她在这里的熟人除了宫女太监,也没什么朋友了。   唯一需要她道个别的,好像只有一个夏岚。   出发前一晚,她来到夏岚的偏殿里,想简单与他说一声。夏岚也早就听说此次出征的事情,见她到来,并不觉得奇怪。   叶菲说:“这段时间多谢你帮忙。这次出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凶险,倘若……”叶菲笑了笑,“那时你也不用在意我,自己寻个好去处吧。我想以你的品性,应该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女子的。”   夏岚忙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英武睿智,当然不日便可凯旋归来。是夏岚该多谢殿下的照顾才是。”   想了想,道了声“殿下稍等”,走到他存放药草的里间内,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来,放在叶菲面前,“夏岚没什么可帮殿下的,这是我炼制的疗伤补气的丹药,万一遇到什么重伤危急,服下可最大程度保命治伤。”   叶菲收下丹药,又与他聊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夏岚送她到殿外。   这一夜,月光甚是明亮,温柔地铺洒在廊间檐下。   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外。   夏岚淡淡仰头望着那半轮明月。   “真心对我好的……人吗?”   次日临行,浩浩荡荡的将领、车队、物资,戎装整齐,精神抖擞,前前后后在皇都主干道铺了长长的队列,沿街两侧还有不少百姓前来相送。   叶菲整装上马,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殿。这异世他国的首都,比起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古代华都,繁华富饶的景象竟然丝毫不逊。不晓得自己再回到这宫殿内居住,会是何时。   她却不知,自己当时回头那一眼,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繁荣都城。    ☆、第十七节   风壑之国之所以有这个国名,并非指其国土内多丘陵沟壑,而是因其四面边境都是一圈山岩荒漠,生活在那里的是一些擅于骑射、流动性很强的他国部落。相反,风壑国内的土地因面积广阔,山川景致各不相同,但大都十分秀美宜人。   从中央皇都到南方边境,需跨过半个风壑之国,路途十分遥远。   一路上,叶菲和夕煜主要骑马前行,偶尔疲倦之时,也会在后面车厢内休息一会儿。   这一日,一行人经过齐川郡属地,这一带的风景有点像原先国内的江南地带,山明水秀的,风光相当不错。   叶菲在前面走了会儿,忽然放慢速度,从马上下来,跑到队伍当中,钻入一个装饰华美的车厢里。   夕煜独自坐在位子上,像是在闭目养神。   叶菲凑过去,跟他并排而坐。   知道他没睡着,叶菲靠近他,小声道:“你……来那个了?”   他慢慢睁开眼,但没看她。   那就是默认了。   叶菲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嘴唇有些泛白,眼角也有点疲倦的淤青,看上去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虽然自她将功力给了他之后,他的身体早已不再那么虚弱不堪,体内遗留的病症也基本愈合,不过这种时候,因男子身体的特殊性,总还是有些疲惫不适。   车窗的帘子被拉开了大半,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   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叶菲轻轻把手探入他敞开的外衣,覆在那平坦的小腹上。   她想,虽然现在自己没了内力,不过骑了半天马,身体手心都是火热的,给他传递点热量多少也会对他有点帮助。   似乎知道她没有恶意,他并未抗拒,只缓缓闭上了眼。过了会儿,微蹙的眉间果然像是缓和了一些。   叶菲将手掌轻微地打着圈为他抚揉。   少顷,却见他忽地又皱起眉。呼吸声也逐渐入耳可闻。   叶菲忽然记起,当时她出宫向那民间大夫求教此地“生理知识”时,那民间大夫还特地暗戳戳告诉她男子腰间有处穴道极是碰不得,有些女子便会在闺阁取乐时用上那处,增加情趣。还说男子在月事期间,身体会特别敏感。   ——那碰不得的意思,其实并非是会对身体有何伤害,而是……相当不经碰的意思。   一时间,叶菲突然起了点戏弄他的心思,鬼迷心窍地将抚摸的手掌移了移,装作随意地扩大了安抚的范围。   “嗯……”   不知在她碰到何处时,他的身体陡然颤了一颤,轻哼出声,随之睁开眼,略显急促地呼吸着。   叶菲继续轻柔地在他腰腹间抚揉着。   男子的喘息明显带了层不一样的意味,胸膛难以抑制地起伏,转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显然是在说:你,自觉点。   那目光有点儿凶狠,然而眉梢眼角不经意间暗含的几分说不出的□□诱惑,直让叶菲觉得性感极了。   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警告,不由自主着迷地盯着他湿润的唇瓣——那里现在终于有了点儿血色,接着倾身凑过去,含住了它。   辗转亲吻。   他起先只是略微僵硬地被动着任她吻着,没多久,很快积极地回应起来,并迅速占据了主导地位,原本冷淡抱在胸前的手臂,也情不自禁搂紧了她的身体。   缠绵的唇瓣偶尔分离的间隙,能听到他□□难掩的沙哑喘息。   她一边热情地与他唇舌交缠,一边仍用手掌在他腰腹间胡乱地抚着——哦,这时候应该算是爱抚了。   直到指尖忽然碰到个什么烫而硬的东西。   她猛然惊觉,顿时推开他的怀抱,坐得离他远远的。   他仍在轻轻喘息着。   叶菲扯着嘴角尴尬地笑笑,“你这段时日不能做那个事,会损伤你身体的。”   他抬眼看她,她觉得那眼神简直能把她给杀了。   “过来些。”过了会儿,他轻喘着道。   叶菲将信将疑地坐过去些。   夕煜伸出手,搂着她脖子把她压向自己。   叶菲慌忙道:“你不能……”   他的声音暗哑,几乎挨着她的嘴唇道:“让我亲一会儿。”   她睁大眼,像是被蛊惑了,这回再也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她坐在他身上,他长久地亲吻着她,一点也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她感觉到除了某处,他身上其他地方也丝毫不复她刚进车厢时候的冰凉,火热的连带她的身子也像是要被点燃。   ……最后,这场仿若急剧升温却无法找到突破口的熔岩一般的亲热,以叶菲踉跄着推开他落荒而逃似的钻出车厢告终。   她骑在马上平复着燥热的心绪,心想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干了。   叶菲并未想到,当她抵达南方边境时,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并非赤巫族的军队,而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女子。   那日,浩浩荡荡一行人奔走二十多天,终于到达南方要塞越水城外的一条官道上时,忽然天降大雨,瓢泼而下,令人措手不及。叶菲见天色本已接近傍晚,便决定在附近找个小镇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正在此时,却见雨雾中不知哪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白晃晃的剑光一闪而过。她第一反应便是抽出腰间佩剑,“当”的一声,立即隔开了迎面而来的兵刃。   那人翻身便欲刺来第二剑,还未及出手,身边的男子已持剑挡至叶菲面前,凌厉地一剑挥向那黑衣女子。   叶菲此时身上只会些武功招式,如果正面对敌当然坚持不了多久。见夕煜跟那刺客对打,她也就不上去添麻烦,就在后面看着。   那黑衣女子自然不是夕煜的对手,而在她刺出第二剑时,其实就有另一着黑衣的帮手跳出来,两人加在一起,也占不了分毫便宜。没过几招,便要败下阵来。   眼见形势不利,那两人转身就逃,夕煜自然一言不发便追上去。   叶菲担心他遇到危险,也立刻想要跟上去,临走想了想,回头喊了声:“来几个人跟我去抓刺客!”在侍卫的应答声里,策马追了上去。   叶菲此时轻功不太行,骑着马,刚好能赶上夕煜的身影。   那两个黑衣人武功一般,轻功却着实好,外加似乎对地形很熟悉,总挑些转角小路走,夕煜一时并没能抓住她们。   在半途,那两人分了开来,夕煜继续追着其中一人,叶菲也跟上他,并让身后的侍卫们去追另一人。   夕煜本欲抓住她们追查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因此一言不发紧追而来,然而恰在此时骤雨越下越大,转眼变成了暴雨,白茫茫一片,在本就黑沉的夜色里,那黑衣人的身影时隐时现,距离并不远,却很难看得真切。   夕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立时转身道:“回去!别追了!”   叶菲虽然不明所以——那人不是还看得见没跟丢么,但既然他这么说,她便调转回头,顺手把他拉上了马。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正有两人穿着与他们相近的军服,在另一处奔往相同的目的地。   其时,遇到这种事情,官道上留下的大部队们虽然没得指示,但当然不会傻愣愣地干等着,自然已有不少人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随同前往查看。原本夕煜和叶菲沿原路返回,正会与这些人汇合,然而,那两个与他们衣着相似的人却先行策马在此处一闪而过,昏茫雨雾里,看上去跟他们一模一样,便将这些跟随前来的部队引了开去。   于是他们返回时在半路遇到的人,不是自己的部下,反而换成了一队几十人组成的黑衣杀手。   任夕煜武功再是高强,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独自对抗这武功不弱的数十人。   茫茫大雨之中,方向难辨。两人且战且退,夕煜在马上砍倒了好几个追赶上来的黑衣人,但因为清霜没了武功,担心会被敌人趁虚而入,故不愿恋战,只不断策马奔驰,欲甩脱敌人。   他依稀想往城镇方向去,然而敌人围追堵截之下,似乎有意想将他们赶往南方荒凉无人之地,以便在他们力竭之时更易追捕。   追追逃逃奔了半夜,不知何时雨已停了,四周极目之处尽是起起伏伏的荒沙丘陵。   马匹比人更为疲累,黎明时分,原本脚步已有些乏力,终被黑衣人中扔出的一柄短剑击中后腿,顿时坐倒在地。   夕煜在那一瞬间翻身跃起,抱着叶菲在沙地上滚了几下,化去了大部分的冲撞之力。   “一群人追赶两个人,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仗势欺人的!”   恰在此时,一声豪放有力的女子呵斥,自不远处响起。   夕煜身上已有多处受伤,叶菲倒是被他搂在怀里没怎么样,只受了几处擦伤。两人一同望向那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队骑着骆驼的人,有男有女,正由远及近地走向他们。说话的正是其中为首的一个女子。   忽然见到这一行人,追赶而来的黑衣人停了停正欲围上去痛下杀手的行动,警惕地喝道:“什么人?!”   女子有些高傲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当中静了静,接着,其中有人道:“我们是风壑之国的人,追赶要犯!别挡路!”   女子挑了挑眉,轻笑了声,“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追犯人的把自己从头到脚遮得那么严严实实,而这两个‘犯人’,看着倒像是挺有身份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冷冷道:“我叫红狼。”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饼~ ☆、第十八节   听到这名字,叶菲心头剧震,   红狼,不就是赤巫族那个第一女将的名字吗?!那是她这次对战的头号敌人啊!   显然那些黑衣人也知道这“红狼”代表着什么身份,顿时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起来。   有人低声道:“头儿,怎么办?”   那被称为“头儿”的人声音倒是不低,刚好能被这边听见:“没事,他们骑的是骆驼,里面还有男人,我们骑的是马,不用怕他们!”   红狼微微俯身,颇为悠然道:“就算我们骑的是骆驼,在这沙漠里,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死,信不信?”   黑衣女子小声道:“头儿,听说赤巫族的人会巫术啊,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听说她们还会驱使鹰隼!”   黑衣人头领沉默一下,道:“清霜落在赤巫族手里,多半也活不了,我们走!”   故意的!   那头领一定是故意的!!   她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几人听到。   果然,叶菲眼见着那红狼翻身下马,走到自己面前。   “你是清霜?”   女人穿着一身沙漠地区常见的挡风纱裙,发辫上缀着的宝石丝带与华彩的衣裙相衬,十分打眼。她的五官偏向欧美的硬朗立体,皮肤是健康细腻的蜜色,是个此处难得一见的真正的美女。   赤巫族当然也是女性为尊,红狼在赤巫族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本人的气质也更偏向桀骜不驯一些,有种一般女性及不上的非凡魅力。   夕煜撑着地上的砂砾搂着叶菲站起来,叶菲大致看了看他的伤势,确定基本不打紧,才面对着红狼,觉得想瞒估计也瞒不住,只得点了点头,“是,我是清霜。”   红狼轻笑一声,“听闻风壑国的大公主要来与我对战,看来,也不过如此啊。居然还要靠一个男人扶着。”   叶菲赶紧推开夕煜的怀抱,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红狼转而踱到了夕煜面前,“倒是这位……”端详他一阵,话是对着叶菲说,眼睛却只盯着夕煜,“他是你男人?”   叶菲谨慎地瞟一眼夕煜,并未作答。   红狼这句话语气很是轻侮,叶菲直觉以杨霖的脾气,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当场就会死得很惨,而自己会不会受牵连,也不好说。   可是出乎意料,他居然没说什么,面上是一贯的冷淡神色。哦,大概因为这句话问的不是他。   红狼显然是个从未怕过任何男人——或许是任何人——的女人。她继续轻浮地道,“这小相公,武功不错呀。”   猛然抽出腰间长剑,瞬间转身回旋退出一步,手臂直举的长剑已落在夕煜肩上,离他脖颈只有寸许。   男人却只当那长剑是片落在肩头的树叶似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红狼的剑尖又缓缓下移,抵在他胸口处,像是暧昧地游移,而那位置,叶菲仔细观察着估摸了一下,似乎是……   下一秒,夕煜指尖在长剑下轻弹,剑身陡然被震得弹起。   这回,似乎是怎么也不能忍了。   终于还是动起手来。   不知是否是认为没必要,夕煜并未抽出腰间带着的剑。   说实话,风沙漠漠的壮阔背景下,这俊男美女而且还是高手过招,实在是很难得一见的奇景,让人看得简直移不开眼。或许先入为主地觉得是男人跟女人对打,叶菲甚至没发觉夕煜受了伤还不用武器其实很吃亏,只投入地在一旁观战,和红狼的那群无动于衷的下属一样,在旁安静地当吃瓜群众。   其实她看了几招以后,就觉得夕煜不会输。   事实果然没让她失望。   百来招后,红狼持着剑也未能赢过,甚至略略处于下风。在差点被踢落手中长剑的一脚之后,她疾退几步,站定后,把剑往沙土里一插,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夕煜也懒得再打。本想转身往回走,却听红狼道:“小相公,你不如跟我走吧。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打起来,既不出手相救,又没有出手相救的能力,这样的女人,要来有什么用?”   指的是谁,再明确不过。   叶菲承认她说的没错。   虽然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红狼。但这场景在一般电视剧里看起来,不就是美貌独特有个性又有才华的女主,遇到同样才貌出众的男主,不打不相识,然后彼此欣赏再互生爱意的普遍情况吗?   红狼邀请了他不止一次,欣赏之意明确,而夕煜……这种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应该也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可,可是部长大人,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才救不了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把我丢在这里啊……   面对唾手可得的生机与陪自己在这里等死这两种高下立见的选择,叶菲艰难地祈祷,他会选择后者……   不知道是不是红狼挑(tiao)衅(xi)得太过了,这回夕煜没买她的账——也可能,他果真记着自己的“恩德”,不愿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视线低垂着沉默了几秒,还是回头朝自己这“没用的女人”走来。   叶菲心里一喜,然而转瞬想到他们两人还困在这茫茫沙漠上,身边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立时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红狼倒像是一点也没生气。   叶菲忽然福至心灵地想,那些电视里都是怎么演的?到了他们这种落魄境地,那些自以为厉害的反派们不都是该不屑与他们为敌、放他们一马?   正在心中异想天开,却见红狼颇不在意地大方一笑,竟然真的道:“放心,今天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我红狼绝不会乘人之危,胜之不武。今日你们只管回去,他日战场上见,清霜殿下,你我必当堂堂正正一较高下!”   话毕,竟还送了他们两匹骆驼,让他们顺着骆驼自由前行,便可走出沙漠。   叶菲顿时感觉比中了五百万还不真实,茫茫然地受了这两匹骆驼,直到一路走回越水城,还觉得不可思议。   红狼将军的气定神闲,一连持续了多日。   叶菲和夕煜回到城中的第二日,便立即投入战局,亲自领兵上阵,骑着战马迎在最前方,也算是应了红狼当日之话,在战场上与她当面较量。   不过由于叶菲其实不怎么能打,所以便由夕煜代为出面,借 “与清霜殿下比试需先打过她部下将领”为由,替她与红狼一较高下。   那红狼对此也并不介意,十分欣然地接受了,甚至早已部署完整的两军对阵也搁置一边,每日一来就只是亲自挑战夕煜。还放下话说,只要自己输了,便立即撤兵。   今日比骑术,明日比剑法,后日比拳脚……   比一回输一回。   她倒也确如自己所说,立即撤兵。   第二日气定神闲地继续来比。   叶菲愈发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她每每站在军队里看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手,感叹他们或许都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知音,交手之中甚得趣味,直将肃杀的战场当成了他们两人切磋技艺的交流平台。   直到比试射击的那一日。   那一刻,她不知道红狼突然动了什么心思,原本瞄准着马上男子的弓箭,在射出之时忽然偏了一偏,骤然射向了在他后方几步远处的自己。   本欲躲开箭矢后搭箭回击的男子,那一瞬间立时丢了手里的弓箭,闪身回退挡在她面前,差点被当胸射中,最终千钧一发之际转身徒手接下了流矢。   她惊魂未定之时,却见红狼终于不复那淡定的神色,数米之外目光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紧接着,命令大军正面攻城,顷刻之间数万士兵声势磅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叶菲由于身处交战核心区域,难以避免与红狼也交手几招,支持不住时,幸而夕煜及时过来替了她,接下红狼的刀剑。   与普通士兵,她也还能对战得过。此后她一边不断对抗身边的赤巫族士兵,一边按照先前与夕煜及其他将领讨论的阵法布局,调动兵马,指挥作战。   这一仗打得甚是激烈,持续数个时辰,两军也未分胜负。黄昏时分,赤巫族未能攻下城池,最终撤兵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节已更,请自行去微博看啊~~求花花?(? ???ω??? ?)? ☆、第二十节   还是叶菲先醒。   晨光里,她看着身边沉睡的男子略显苍白的脸色,心想还好是自己先醒来,不然要是他先醒,以他的性格,自己起来的时候肯定见不到他了,多半是不想见她而走得远远的,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找到他。   男子睁开眼时,就见到年轻女子近在咫尺的放大的脸颊。他微怔地看着她,然后,叶菲就看到他的眼神一分分冷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笑一笑,就见他瞬间以目不可及的速度,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他的声音冷得像是擦过冰山的风,“你做出这种事,就没想过后果?”   她确实没想过,这事又不是她做的。   他掐着她的手并不是太紧,她颇轻松地老实道:“没想过。”   “你……”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接,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   叶菲抬眼看了看床头的栏杆——哦,想来是他恢复了武功,自然轻易就扯开了。   大概是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更加激怒了他,他眼中的寒意更甚,凶狠道:“没想过?敢做出这种事,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加重了些。   这回真有点儿痛了,叶菲蹙着眉,没办法说出话来。   他见状,慌忙地下意识又松了手。   一时只盯着她,冷冷地不说话。   叶菲轻喘了一下,就这么维持着被他掐着喉咙的状态,笑意盈盈地,“你喜欢我。”   他怔了一怔,眼神几不可察地游移了一瞬。   面色看上去始终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我不可能任你玩弄。”   她心中轻叹一声。   就着他掐着她的手指,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离开时,还在他唇上舔了舔。   他微愣,眼底终于升起一丝恼怒,“你还想怎样?”   “……哦,如果我没被你掐死,我还想做很多事,对你。”她狡黠地一笑,“不过我必须告诉你,昨晚那个不是我。至少前面不是我……如果我猜得没错,估计是红狼。”   他有些疑惑,“……红狼?”   她无奈地笑笑,“你真的不觉得,我昨晚看起来有些异常吗?”   他略略思索片刻,脸色变了变。   因为这世界女尊男卑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任何人来说,不把男子的尊严当回事都是正常的,所以昨晚清霜对他说出那些话时,他立即就信了,并未想过其他。   但如果确如传闻所言……   思维敏捷如他,自然很快明白,昨晚很可能是怎样一回事。   他沉默少顷,眸光闪了闪,移开了视线。这回,却是含了些别样的味道。   一抹淡淡红晕渐渐染上他脸颊。   “喂,”她幽幽地看他,“你真的喜欢我?”   他抬手扶住了额头。   她一把掰下他的手。   他掩饰地咳了一声。面对她直勾勾的目光,他有点扛不住,想翻身下床去哪里躲一躲,却被她一下扑倒在床上。   她在他正上方,几乎鼻尖相碰。   他无言地看着她,无奈地想,这回怕是真的要“任她玩弄”了。   那双眼中淡淡的落寞与灰暗色调,令她心里猛地抽了抽,知道他或许是想起了昨晚的某些事。那略显黯淡的神色,在她脑海中几乎与昨晚某些画面里他的样子重合起来。   什么嘛,明明现在恢复了武功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是他,却搞得像她在占他便宜似的。   不过有些事情,她是该昨天夜里就跟他说的,不然他也不至于流露出如此受伤的神色。她有些懊恼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听好哦,我这样,”她垂眼示意他微红润泽的嘴唇,“不是随便玩玩,也不是想跟你那啥。我……我喜欢你。”   唉,真是在这个世界混久了,她说起这些话来,竟然一点都不害臊。   “……”他一动不动,完全没半点反应。   她继续道:“嗯……我爱你。”   表白这个事情,原先的世界她没做成,但愿现在还不算晚。   他的眼眸猛然颤了颤,僵硬片刻,眸色一点一点变得幽深。   “你……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会假?她从上个世界就开始喜欢他了。   她勉强笑了笑,“自然是真的。其实昨晚就该告诉你,不过当时……”唉,昨天那一夜实在太不像样,她简直没脸提。   他忽然侧过身来,她便也随之侧躺下,两人面对面,他温柔地一笑,那淡淡笑意里包涵了不可言的信任与爱意,漆黑透亮的瞳孔盯着她,一言不发就吻上去。   他抱她抱得紧密,严丝合缝,修长结实的双腿欺上她的身子。   这下不论主观上还是客观上,叶菲都没办法抗拒了。   虽然昨夜一晚上闹得有些荒唐过分,两人浑身上下俱是狠狠做过之后的酸痛与虚软,不过夕煜恢复了武功,现在的身体素质应付这点自然是没任何问题。而刚经过一夜的情-欲洗礼,这时候也很容易再被挑起感觉。   叶菲明显感到了来自于男子成熟体魄的威胁。   她忙道:“等、等一下!”   他动作稍缓,却没停下。   他的吻奇异的让她觉得既温柔又粗暴,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所有物一般肆意缠绵,又似故意报复一样,蹂-躏得微微狠了些。   她很快被他的沉溺所感染,被他亲得意识快变成一团浆糊,好不容易,几乎是呻-吟着喊出声:“等一下!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他轻轻喘了喘,“怎么?”   她用力将他推开了些许,说:“我、我不是清霜……”   他疑惑,“……什么意思?又是巫术?……你是谁?”   “不是啦。”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杨部长,我是小叶。”   他的表情凝固住,眼中透着愕然,“你是叶菲?”   她点了点头。   他慢慢从她身上起来,果然将她放开。   叶菲心里一沉。   她想,夕煜——如今也就是杨霖,当初对她另眼相看,就算不说是被美色所惑,但清霜绝世的容貌怎么也占了七八分因素。何况人家有能力有武功,又天生带了皇家子女的尊贵气质,而她呢,外貌顶多清纯,能力学识更是一样也谈不上,都快在公司呆不下去了,原先还是个天天挨他骂的苦逼小职员。   就算他对清霜有再多好感,知道她这壳子里到底是谁时,恐怕也不会有半点兴趣了。   唉,自己何苦这样损己不利人地,巴巴地去告诉他呢。   到底其实心里还是不忍心看他被欺骗。   他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到这身体里的?是一穿到此处就成了清霜,还是最近才到了她身体里?”   “不不,我来的时候就进了她的身体了,就是那次落水之后……”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   “嗯,没错。”   他像是忽然松了口气。然后,神色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自若,“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往床头上一靠,半身□□,相当放松,虽然跟那些彪悍壮硕的大叔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但他敞开臂膀,还无意间往床边看了眼的样子,倒让叶菲有种错觉,要是茶几上有包烟,他就该抽出一根开始点了。   “呃,就是在我们成亲之前,有一次……呃,我听到了。”这事有点久远,但她当然记得那时的情景,有些心虚地把当中自己某些不太光明正大的行为跳过了。   她是怎么“听到了”?杨霖遥遥想了想,自然便明白当初她做了什么,也懒得跟她计较,脸色一黑道:“你既然那么早知道,为什么不说?你是故意看我笑话,耍着我玩呢?”   叶菲急忙道:“不是不是!这是因为——”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不敢告诉他身份的理由。   当初不小心掉湖里的是她,部长大人甚至好像还好心来救她而拉了她一把,结果倒霉催地也被带到了这个世界。   她一直以为,杨霖一定恨死了自己,说不定见到她就会砍了她,尤其是在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好像很喜欢清霜,她不太敢自作多情地肯定他也喜欢她,但她在清霜身体里,多少也能沾清霜的一点光吧。   她“嘿嘿”地陪着笑,谨慎而委婉地解释:“这个嘛,杨部长,我知道是自己太蠢掉湖里了,结果连累您也到了这个世界,咳,在这个世界遇到很多……呃,我怕您知道是我当场就把我给砍死了,我、我心虚……”   他还真是一说起这个就来气,这、这什么变态世界,刚来的时候,他简直差点要疯了,敢情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因为这家伙在湖边傻兮兮的那一摔……他在这世界从身到心毫无半点尊严可言,惨遭各种迫害□□,也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是,若不是因为到这里……   他并未让内心的那丝动摇在面上有任何流露,只冷冷“哼”了一声。然后,就“下属的愚蠢行为导致领导上司与其流落异世惨遭不幸”这一主题发表了严厉愤慨的批评训斥。   叶菲发现,杨霖很快找回了当初在办公室震慑群英□□下属的愉快感觉,自己也很快重温了那时天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酸爽体验……   不过,她现在一点也没有那时候那种战战兢兢、沮丧灰心之感。   待杨部长对她的一番严厉批评发表完毕,她同样做检讨状,小心翼翼道:“杨、杨部长,是我对不起您,您让我补偿您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这样啊。”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种略显冷淡轻飘飘的语气,“那无论我想怎样,现在开始你都不能反抗。”他身子放松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凝望她,那眼神就像是把一只兔子围堵到了树脚下,如何也逃不出掌心的某种黠智的野兽,悠然而不怀好意。   叶菲说:“是……是的……”   为什么有种着了他的道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口口是luolu,第二个是roulin,第三个是tiaojiao......心累 ☆、第二十一节      带着隐隐危机感地紧张了一会儿,叶菲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对了,我那时听宫女说,在我穿过来那日,清霜曾在柳叶小湖边练武,后来淋了雨昏倒了。”   再醒过来就是她了。由于她穿过来就是落入湖中,所以她猜测那柳叶小湖很可能就是关键。但因为她不会水,所以并没有贸然跳下去试试。她把这事跟杨霖表述了一番。   听她这话,杨霖倒是一点没有意外的样子,并说那日夕煜也曾入宫向舅母泓亲王请安,曾在柳叶小湖边经过。他也怀疑过皇宫中那片不大不小的湖。   “那湖,我是跳过的。”他如是说。   夕煜不会水,但他会。他自信以自己的意念控制这副身体不至溺水,绝不会有问题。然而他前脚刚跳下去,神奇的穿越并未发生,后脚却被突然窜出的一堆仆从宫女拉上来,惊恐地劝他千万别想不开自尽。   他面无表情地陈述了这一事实。   叶菲:“……”   杨霖:“……”   叶菲挠挠头,咳了一声道:“那只有改天再好好研究研究其他可能了……对我来说倒是还好,就是要委屈部长您了,身为一个男……”抬头瞄了他一眼,决定还是跳过这个对他来说似乎有点敏感而尴尬的话题,继续道,“在这世界,或许会有诸多不便……不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您可以随时叫我,我一定竭尽所能,粉骨碎身,在所不惜……”   杨霖道:“说完了?”   叶菲正激昂地表完了忠心,茫然了一下,“……嗯,说完了。”   他淡然点了点头。叶菲又有种他该利落地把烟头摁灭了的错觉。接着,杨霖拉开被子,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咦?!等等,喂——   这翻身压到她身上可不是错觉啊!!叶菲顿时脑子里一蒙,搞不清他是想怎样,被他不容推拒地在锁骨胸口上啃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轻轻挣了挣,“你……喂!……啊……”   杨霖紧紧压着她,一手就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嘴唇贴着她肌肤,有些含糊地道:“你说不论我怎样,你都不会反抗的……”   这家伙……她是答应了没错,不过,他知道自己吻的到底是谁么……   但叶菲还没来得及深入去细思,意识已经在男人风卷残云的动作里模糊得所剩无几。杨霖几乎把昨晚的事重新做了一遍,弄得她最后,连去想一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赤巫族是生活在荒岩地区的半游牧、半流浪民族,族中女子强大,男子妖媚,个个都体魄强健,拥有很高的战斗力。他们极擅长游击战术,且会一些神秘而古老的能力和战法,熟悉半荒漠地带的地形和优势,尽管人数不算多,风壑的军队却一直没能将之打败。   原本叶菲以为,凭借部长大人的睿智和熟读于心的兵法、自己半吊子军事能力的补充,以及风壑之国雄厚的兵力,拿下区区一个赤巫小国是很容易的事。然而他们坐镇要塞,守城容易,打胜仗也可以,但只要追着赤巫族的骑兵杀出十几里外,到了荒漠沙丘地带,立时就处于弱势,怎么也赢不了。战争打打停停,持续了一个多月,仍未见分晓。   还好越水的军队总体处于上风,基本上已经将赤巫族压制住,所差的,只是杨霖正在谋划的,如何给对手的致命一击。   叶菲时常有些疑惑。   自杨霖知道她是谁后,态度果然与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再小心警惕,高冷难测,却也并不完全和当初公司里那种上下级的情况相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的一件衣服、一本书册一样,无比自然地被他融入了日常生活中,他不会刻意要求她做什么,说的话也有限,但不会像那时天天板着张脸随时准备拿人开涮,而是总感觉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除了时常找她做一些据说是“夫妻之间合理合法的事”之外,其他都挺正常。   叶菲拿不准他的态度,不知道他是也有点喜欢自己,还是纯粹只对清霜的身体有所留恋。因为他几乎称得上“毫不掩饰、毫无顾忌”的所作所为,她经常被弄得脸红心跳,十分害羞——如今她也没必要再伪装清霜了,在他面前,她总是放松地露出自己原来的样子。   她忍不住有些雀跃地揣测,或许他真的有点喜欢她了呢。   一日,两军交战暂告一段落,叶菲和杨霖闲闲地在河边讨论战略部署。   这一带的地貌与境外十分迥异,有高山流水,茂密树林,在此处谈论事情,令人神清气爽,思路也开阔些。   叶菲蹲在河岸边,用一根树枝在泥沙上画出了敌我两方的地形和部署,指着不同城镇与各条道路,试探着提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再虚心向杨霖请教。   正讨论着,杨霖忽然皱了皱眉,脸色发白,一声不吭跑到了河边。   叶菲看他捂着胃部,挽着身子,看背影像是在呕吐,但似乎也只是干呕。过了会儿,缓步走回来,脸色看上去还是很不好。   “你怎么了?最近看你好像经常不舒服,吃的也少……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伤了肠胃?”   “……不知道。可能水土不服吧。”杨霖不在意地道。   叶菲调侃地一笑,“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还水土不服,我真佩服你。乍一看还以为你怀孕了呢,杨部长。”   她这句话刚说完,杨霖顿了顿,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白。   叶菲纯粹是习惯性地调侃,说那话时其实早忘了这世界该生娃的是男是女,此时见他这神色,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僵了僵,勉强扯出个笑:“……不会吧?”   杨霖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叶菲:“……”   什么叫晴天霹雳,叶菲算是又体验了一回。   说实话,部长大人一身月白长袍身形修长地站在那里,还难得的处于这种尴尬而别扭的境地,其实很令她心驰神摇了一把。   但显然现在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她觉得背上的冷汗很快淌了下来。   “杨霖。”她听见自己微微不稳的声音,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这地方,男子的身体怎么生小孩的,你知道的吧……”   他不说话,意思当然是肯定的。   叶菲道:“这……不能要。”   不是她太狠心,能跟他有孩子她当然很高兴,可是这地方,用这种方式生孩子,风险实在太大,遭受的痛苦也实在太大,简直是用生命做赌注,胜算还太小。她只能牺牲这还不成熟的小生命。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比他更重要。   他紧抿着唇,却依然没什么表示。   她不明所以,想到他的态度或许表明的某种可能,她虽觉荒谬,但还是震惊而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不会是想……”   他移开了视线,低低地道:“再说吧。”   看着他不再多言地转身走掉,叶菲只觉不可思议。对男人来说,怎么可能接受从自己身体里生个孩子出来呢?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那太危险了,她一定得想办法趁早期让他把它流掉。即使他不同意,她也必须得那么做。   可惜,世事难料,他们并没有机会再争论这个问题。   当晚,赤巫族开展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突然袭击,风壑的军队立即应战,“清霜”与“夕煜”作为主帅,即刻调兵遣将,战在了前方。   这一场仗杨霖已规划和谋策了多日,一切早已部署完备,早晚都是要打,赤巫族的突袭只是让这一仗提前了而已。   战局也正与杨霖所预测的一致。赤巫族将会如何偷袭,如何接应,又如何布阵进攻,甚至如何逃走,他都已一一想到,早就准备了对付之法,这本是决定性的一战。   然而,自从杨部长莫名地被叶小姐拉入这个世界,命运女神就真的再也没对他笑过。   此番部署缜密,战术精妙,本该胜得容易——事实上,也的确开打没多久便一举得胜——可是眼看着赤巫族的军队兵败如山倒,连撤退都来不及,剿灭其八万精锐骑兵就是旦夕间的事,却在这时,天空忽然暗下来,漫天黄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汪洋中掀起的吞噬一切的万丈浪潮。   那是来自于沙漠的极具破坏力的飓风,几乎等同于死亡的象征。   广袤荒漠中的诡谲气象,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老人,也难以凭借星象预测。何况此种罕见的强大飓风,往往事前毫无预兆,来势却极其迅猛,仿佛毁天灭地一般。   滚滚乌云顷刻之间遮蔽了天日,裹挟着密集黄沙的风暴如同一张漫无边际的巨网,厚重而极具摧毁性,所过之处,无一人可抵挡分毫。   赤巫族的兵士本就在飓风刮来的方向,且早已处于危弱之势,自然尽数被黄沙浪潮所吞没,叶菲亲眼看着那英武逼人的首领红狼也在风中被湮没。   而叶菲、杨霖等风壑之国的将领,因冲杀在前方,大多也没能幸免于难。   不知这般天昏地暗地过了多久。当黑云黄沙终于消散之时,战场上只余下一片废墟残骸,死寂无声。少数一些残留了半口气的士兵们,早已在风尘混乱之时,不知逃去了何处。    ☆、第二十二节   叶菲醒来的时候,四周极目之处,是一片无尽的沙海。   微热的荒风中夹杂着一缕细沙。   在这渺无人迹的沉寂世界里,她首先感到的是浑身上下的剧烈疼痛。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在那龙卷风一样的风暴里到底被摔打了多少次,又是怎样反复地被卷起又落下。总之她破碎的衣服下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青红淤伤,多处正汩汩流血,胸口疼得厉害,也不知肋骨有没有断掉。   但她身边的人明显比她伤得更重。   她发现,当风暴不知将他们卷到了何处,最后两人重重落下时,是杨霖将她推到上面,自己在下方替她承受了百米高空坠下的大部分冲力。幸亏他有深厚内力护体,否则这时候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即便如此,她也难以估量他受的伤到底有多重。她跪坐在他身旁,小心地将他扶起。   “啊……呃……”才刚弯着腰坐起一些,叶菲忽然感到他浑身僵硬着发冷,紧紧蹙着眉,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哑的痛哼。   他一只手覆在自己腹部。   叶菲呆愣愣低下头,看到他月白衣袍下,隐隐染出的点点触目惊心的绯红血色。   他紧闭着眼,眉间额角全是细密的汗水。   叶菲心里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她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只是扶着他的背,焦急道:“你、你怎么样?!”   男人过了几秒才睁开眼,轻轻喘着气,疼得脸色发白,显然状况很不好。良久,他才道:“可能……是保不住了。”   他淡漠地看着别处的眼中,竟有几分沉郁的痛色。   叶菲有些怔住。她从来没想过,他竟会为了不能留住这个小生命而感到悲伤。她以为,他应该十分庆幸那尚未成形的生命能离开他身为男人的身体。   不过,现在或许不是庆幸的时候。   尽管流是流掉了,但她不清楚这到底对他的身体损伤有多严重,本来他受的伤就够重了,这还是外力所导致的,即使算算日子胚胎应该很小,恐怕对此处的男子来说,后果也难以估计。   看他的样子,明显疼得厉害,一时半刻很难缓得过来。   她看着他下身的血迹,手指颤抖,不知该做些什么措施来救治,她想起以前大夫说过的一些医理,若他们有幸能顺利回到越水城,很可能他也是需要做些类似手术的清理和治疗的。   她根本不敢去细想。   此时,她也无暇顾及那些。   她安静地和杨霖在沙地上坐了片刻。   茫茫金色沙海里,耀眼的砂砾反射着刺目的太阳光线,像是随时能安静地燃烧起来。   人类的踪迹半点也看不见。唯有时而飞过空中的一两只秃鹫,叫声尖利刺耳,阴魂似的在高空盘旋不定。   在这里多停留一刻,活着走回去的希望就小一分。尽管她心底已经知道生还的希望非常渺茫。   显然杨霖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她搂着他的背,想扶他站起来。   然而,她刚拉了他一把,他忽然胸膛剧震,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捂着嘴咳嗽不止。   她搭了搭他的手腕,立时明白,他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怎么办?自己根本没什么武功,没办法给他疗伤。   而再在这里停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心慌意乱之时,当时皇宫里的某一晚,忽然闪现在脑海。   ——“这是我炼制的疗伤补气的丹药,万一遇到什么重伤危急,服下可最大程度保命治伤。”   叶菲取出那日夏岚赠她的那只白色药瓶来。   这药瓶她一直带在身上,幸好,没有在风暴中弄丢。   她拔出塞子,里面只有两颗药丸。她倒出一颗,放到男子嘴边。   “……这是什么?”他喘息着轻声问。   叶菲道:“是治伤的药丸。”   他不再多问,就着她的手,把药吞了下去。   叶菲把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将他扶起来,缓慢地往前走。   然而,没走几步,杨霖的脚步一顿。   两人的脚下,细密的金黄色砂砾之下,隐隐埋伏着几道紫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埋在砂砾下,不低头细看不容易发现,每一根大约半个手腕粗细,错综复杂,像是藤蔓般交织着,抬眼望去,四周百来米之内都能见到。   ……是书中所记载的,荒漠地区的蛇藤。而方才杨霖的前一步,正踏在一条带着紫黑色的砂砾上,霎时,极轻的枝叶破碎般的声音传出,像是有什么液体迸溅开来,空气里染上一丝不同于尘土之气的、有些异样的苦涩气味。   在南方沙漠之中,蛇藤是种罕见的植物,却是死亡的象征。它全株含有剧毒。常年生活在此处的赤巫等一些部族,能够通过某些动物的反应来提早避开它,可是除此之外的绝大多数人,对其特性却根本无从知晓。   退一步说,即使知道,杨霖也不可能控制那一场风暴的落脚地点。   只能说是命运如此。见到那一地紫黑色的藤蔓时,杨霖就知道,他们已无生还的可能。   好不容易刚一走出蛇藤覆盖的区域,杨霖忽然“嘭”的一声重重跪坐在地上。   叶菲赶紧去扶,“你怎么了?!”   他垂着头,轻声道:“……刚才那药,是谁给你的?”   “是夏岚。……怎么了?”   “那不是伤药。”他喘了一口气,道,“那是使人内力散失的药。受伤者服用,只会令伤势加剧。”   “你……你说什么?”   叶菲脑中一片空白。   “虽不致死,不过至少两日内,我内力全失。”   为什么?……难道是夏岚不小心拿错了?   杨霖的神色却很平静,他轻叹一声,仿佛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夏岚或许原本就是被安插在你宫中,监视你举动的人吧。虽然本来监视的是清霜。”   叶菲一时很难以接受:“可是,他从来不曾害过我,他、他还救过你……”   “要取得你信任,做这么点事不是最基本的么。况且在宫里动手原本就是下策,如今让我们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如果受伤之时服用此药,内力全失,那当然是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他们不会死于毒杀,而是死于刺客之手。夏岚和他们初来越水城时遇到的那些杀手是同一方势力派来的。   可是那样的人……叶菲回想起那人清清淡淡,仿若与世无争的样子,仍然很难想象他会有那样的险恶用心。   “那他……是谁派来的呢?”   “或许琉璃,或许是别人。我也不知道。想谋夺皇位的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   叶菲忽然想起夏岚说过在宫里有一个他一直喜欢着的人,她也曾见过,他默默站在侧门边上静静远望着某个女子经过的样子,那人仿佛是琉璃身边的一个侍女。或许正是那侍女指使夏岚做的这些事。   那么究竟是琉璃的意思,还是那侍女在背后教唆?   恐怕她也再无机会去查证了。   叶菲只怪自己太蠢,此种险象环生的境况里,居然还亲手喂给身边之人这种□□……   部长大人跟她搅和到一起,大概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还能走吗?”   杨霖点了点头,神色看上去隐隐有些虚弱而疲惫。他却并没有如以往那样,逮着叶菲干下的蠢事便冷嘲热讽,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责怪之意,只搭着叶菲的肩,沉默地往前走。   不仅是他,叶菲也觉得身上逐渐开始感到虚弱和无力。   这种感觉在几个小时后发展为头晕目眩,甚至恶心欲呕。   其实刚才无论是否有踩到地下的那根蛇藤,他们都必然会中毒无疑。结果都是一样的。   风暴过后,他们落在那片蛇藤生长的区域里,昏迷几个小时。蛇藤虽生长在砂层之中,根深埋于地下,然而只要在其生长区域,上方三四米内皆有其茎条内挥发出的毒素,整片区域都被无色的毒雾笼罩。人类一旦落入其中,便会中毒。   蛇藤是种嗜血的植物。   人中了蛇藤之毒后,由于毒素的某种作用,体内血液会通过毛孔迅速流失,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散布在空气中,包括水分子、血细胞等各种物质,继而被砂砾之下的蛇藤所吸收,作为营养物质。   阴暗地隐匿于沙土之下,以血为生,杀人于无形。因而蛇藤被沙漠中的居民视为最残忍而可怕的“来自地狱的植物”。   中毒之人两三日内便会死亡,看不到任何伤口,死因则是失血过多。   叶菲和杨霖在里面昏迷了数小时,走出亦需时间,体内早就混入了蛇藤毒素。对于蛇藤来说,那无形的毒雾是它捕猎的方式,但中毒者,即使离开了这片区域,失血之症自然也不会好转。   叶菲听杨霖平静地为她解释蛇藤之毒的原委,仿佛是听着一曲通往死亡的诵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二十三节(完)   永远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象里,时间概念变得模糊,路程也不易估量。幸好杨霖尚能从风向来大致判断回越水城的方向,只是究竟要走多久,无人知晓。   偶尔,能在沙地中看到一些仙人掌类的植物,还有一些,叶菲连见都没见过,她很怀疑它们是否也带有某种未知的毒性,更不用说拿它们当食物了。   在经过某棵长满尖刺的仙人掌树时,杨霖却停了停,推开叶菲扶着他的手,走到那树边,取了一根刺观察了一下,接着,又取下一根,放入了衣兜里。   “你做什么?”叶菲问。   杨霖没回答,示意她继续走。   叶菲没再追问。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时候越少说话越能节省体力和水分,何况叶菲也确实没力气再问什么了。   又走了一阵,杨霖看到一丛类似于藤蔓的植物,他看了一眼,随手截取了一根细软的藤条。   叶菲其实已经有些看不清他那个方向具体在做些什么,她眼前越来越模糊,猛然一阵强烈的晕眩,一下坐倒在地上。   然后,她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但她没法睁眼去看清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意识又恢复清醒时,睁开眼,她看到自己手臂上有个针孔大小的伤口,往外淌着一丝鲜血。   杨霖坐在一边,嘴唇干裂,脸色非常苍白,手里拿着那根卷起来的藤条。   叶菲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一刹那,她仿佛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却连自己都完全不敢相信。   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发现,视野中竟有几个会动的影子。那不是动物,也不是被风吹动的沙石,居然是几个人影。   叶菲简直要欣喜若狂,正想大声呼救,却被杨霖冷静地阻止了。   “等等,他们就要过来了,等一下看。”   他的声音轻而干哑,虚弱的像是风一吹就能散了。   杨霖预料得没错,那行走在沙漠中的,果然是敌非友。他们是赤巫族的商人。   战争时期,赤巫族人又自古以来便对风壑之国相当敌视,幸而他们只是普通平民,尽管十分警惕,但并未真正出手加害。   可是无论叶菲如何苦苦哀求,他们也不肯施以援手,救他们回越水城。   最终,叶菲用自己和杨霖身上能找出的所有金银饰品,跟他们换了一匹骆驼。   到了夜晚,叶菲终于知道杨霖白天到底在她身上做了什么事。因为晚上他把那件事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猜想竟是真的。   夜幕下的荒漠寒冷非常,远处沙丘与幽蓝的天空连成一线,不时吹来一阵阴冷的荒风,沉寂的不像是真实世界。   叶菲被冻得身体僵硬发抖,正在这时,杨霖走到她身边,取出那条软藤,正欲将那带着尖刺的一端扎入她手臂。她还没来得及制止,冷不防被他一伸手就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杨霖将自己的血输给了她。   她不知道他怎么发现了那植物的藤条和尖刺是中空的,又是怎么把血液输过来的。反正杨霖总是有办法。   他脸色苍白如纸,憔悴不堪,明明即使是坐着身子也时不时会轻微晃动一下,注视着那软藤的目光却坚定而沉稳,右手手指使力搭在那被扎入尖刺的左臂上,像是用某种方法在催使自己的血液流出。   人体失血百分之四十就会死亡,他已经失血过多,还……叶菲急得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你这是做什么?!杨霖,你会死的!……”   他微微笑了一笑,并不看她,“我们……总要保持一个人有体力,不是么?”   “……”   是,部长大人你说的总是有道理。   可是……   叶菲怔怔地看着他。   “你……”   她像是终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纵然这是他说的最大程度求生的策略,但事实上,他就是在用自己的命,救她的命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杨霖……杨霖……”最后,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于他,或许比很多事情都重要。   甚至可能超过她的想象。   她终于可以得到他的爱。   可为什么,是在她即将失去他的时候?……   这一晚,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入睡。他们躲在一块岩石后避风,抱得很紧,很紧,像是以彼此的体温取暖的幼兽。   朝阳亘古不变地在这片广袤大地上升起,金红色的霞光破出黑暗的地平线,构成的景象动人心魄,这一刻,却更像末日之前最后的璀璨。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叶菲上学时早就背烂了这首诗。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副画面,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这壮阔景色之下,所隐藏的极度绝望与悲戚。   傍晚的沙漠之景与诗中所绘更是切合无比,夕阳的光辉下,天空和沙丘之上都被镀上一层橙黄色。   带着尘土的风让视线变得模糊。   他们已经在沙漠中走了整整两天两夜,无水无粮。蜿蜒的沙丘仿佛无穷无尽似的绵延至远方,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叶菲坐在前面,失血令她不断感到头晕,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从骆驼背上掉下去。杨霖手扶着她的肩,靠在她背后。   白日里,他又为她输了两次血。无论她想怎么避都没用,他会趁她疲累入睡时,或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再沉默果决地做他想做的事。   她知道他已经虚弱不堪,过度失血令他接近休克,几乎只剩下最后一点气息。他虽然靠在她背后,却轻得如同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像是为了确定他还在,叶菲故意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没话找话地说:“部长,如果我们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你会跟范老板的女儿订婚吗?”   她居然还记得这事,也真佩服自己。而且居然能在这时候想起来。   大概,人临死之前总是想把心愿都了一了的。她就算这辈子没机会真正嫁给他,也想得到他一个口头的承诺。   他半晌才酝酿出一点力气,淡淡地道:“……你说呢?”   啊啊……部长大人,都这时候了,还是不给她个准话。   “那不过是因为利益而促使的商业联姻而已。”   他靠她更紧一些。叶菲以为他又要给自己输血,刚一转回头,却被他轻柔地吻在了额头上。   “菲菲……”   他紧紧抱住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觉得仿佛有某种浓烈的情绪自他的胸膛中流入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地,使她热泪盈眶。   夜幕再次降临时,叶菲好像看到远处昏暗的地平线上,有某种轮廓。可她实在再也坚持不住,一个头重脚轻,从骆驼背上栽倒下来。杨霖也随着倒在她身旁。   她挣扎着抱起他,感觉他的四肢冰凉,她心中一阵极度的恐惧。   孤寂的黑夜里,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哭着唤他的名字:“杨霖!……杨霖……”   她知道他要死了,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空荡广阔的荒原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他却终是连抬手帮她抹一下泪都做不到。   她模糊的泪眼里,映出他悲戚的神色。   他的躯体已几乎没有温度,然而眼中那一点清冷的光辉,却恍若沙漠上空的星光一般,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菲菲,我爱你。”   风壑之国平定南方的战役,持续数月,最终以统帅清霜和下属包括其夫夕煜在内的一众将领的英明神武、精妙战术,一举击溃赤巫族军队。不料突遇天灾,众多将领遇难,清霜殿下与其夫君不知所踪。   幸得天地护佑,清霜殿下两日后归来,然其夫君却因保护殿下而遇难。回到越水城后,清霜在沙漠中所中的蛇藤之毒被及时救治,可是治疗过程中,她却对自己的身体半点不在意。即使治愈之后,她也只是整日守在夕煜的尸首边,不吃不喝,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平定南方之后,皇帝本欲招清霜回都城封赏,且为她正式举行继任皇位的大典。然而皇诏下达,清霜却迟迟不回,似是为悼念亡夫,不愿离开他所下葬之处。皇帝本想等上一段时间,待她悲伤之情缓一缓再商量继任的事,可没等多久,清霜便染上疾病,且一病不起。   第二年春天之时,她似也追随着亡夫的脚步,去世了。   自此,风壑之国内局势大乱,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种种斗争自此层出不穷,构成了一卷又一卷繁冗错综的历史画卷。   交错的时空,千年像是一瞬,一瞬又像是千年。   梦与真实交替而过。   叶菲醒来的时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惊疑不定地张望四周。   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家。似乎是在晚上,窗户外是黑的。   还有眼前似乎被她吓了一跳的自己的老爸老妈。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奇异世界的种种片段在脑子里一一闪过,清晰无比,最后,定格在沙漠里杨霖死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刻。   她陡然惊呼道:“部长!部长呢?!”   母亲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道:“菲菲啊,你醒了就好了……哦,你说你那个杨部长啊?你可真得要好好谢谢人家,不顾性命把你从水里捞出来,自己也累晕过去,准是你在水里扑腾得太厉害,弄得人家救你也特别费劲……你说你,公司组织个夏令营,你也能走着走着掉湖里去,怕人家不知道你傻缺呀……”   老妈还在絮絮叨叨,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敏锐地抓住了“部长”两个字,急忙问:“部长、部长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吧,后来你同事把你们俩送了医院,医生说多休息就行,这会儿……估计回家了吧。”母亲安慰道。   “我……我要去看看他……”叶菲匆匆忙忙就想起身下床,一看自己还穿的睡衣,便想要换衣服,再接着一想,发现自己不知道部长家的地址在哪里。   母亲忙拦着她:“哎哎,都大晚上的了,你这么跑去也不合适……明天上班就能见到他了,有什么好急的。先好好休息……”   叶菲混乱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了那么一丁点。想想母亲说的也对,现在好像已经快深夜了,她也不用急在这么一时半刻。   如今的情况看起来,这还是在她落水的那一天,她似乎只是昏睡了几小时。搞不好,那些事情,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虽然这梦未免太长,也太真实了些——那她兴冲冲地跑到部长面前,自作多情一番,肯定会被以为是神经病……   还是明天上了班看看情况再说。   第二天到了公司,见到她的人不免都关心地问候了一下她的身体,跟她打了声招呼。这还真让叶菲有点受宠若惊,她还从来没这么被人这么关注过呢。   下午部长叫她去办公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她知道自己又是搞错了方案内容,要被部长训话了。但却不是为了挨批而紧张。   杨霖对她的训话一如既往。   部长大人高高在上,言辞狠辣,戳中要害,剖析精妙,把她如何错的、如何补救、如何不再犯通通教训得深刻透彻。   说得她只能垂着眼乖乖点头如小鸡啄米。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言语之后,似乎比往日温柔了许多,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   直到他教训完毕,她准备恭敬地退出时,他忽然轻轻地说:“等一等。”抬眼时,对她柔和地笑了笑。   她像是忽然被雷劈了一下。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同了——部长大人居然会对她笑,对她笑,笑……   他的目光中有些与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下班后,在楼下等我。”   晚霞在天边如同一条绚烂的长河。   叶菲走出大楼时,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她看到那人站在一株柳树下。   白色的衬衫衬得他更为英朗笔挺,气质似乎比以往更深沉了一些。   他还是那个优秀卓越的部长。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他站在夕阳下,目光温柔地微笑,朝她张开臂膀。   她奔向他的场景,慢慢定格成一幅忧伤却动人的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 这篇文本来就是很小很随意的一个故事,如果您喜欢,欢迎看看我的其他文哦~~ 下一篇准备写耽美,应该是挺长一个文,大概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坑了,届时请关注我的微博(见专栏首页)河蟹部分也在微博,如果看不到了可以提醒我补档~期待下次再会~~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